“开门!开门!是不是韩致远在里面?韩四,开门!”
外面的人听药铺里没人理会,开始撞门。
韩四见耳房里还没动静,只得自己先回应,“你们等等,我家公子在找何四娘的死因。你们也不想何四娘不明不白的死掉吧?”
“四娘已经死了,你们还作践她!”外面的人怒了,齐力撞门。
没几下,门栓折断,大门被撞开,一群人冲进了药铺,“这小子果然狡猾,我们去寻他,他倒从别处绕到药铺来!收起你那花花肠子,出来受死!”
“拜托!拜托各位英雄好汉女侠!”韩四挡着门向各位抱拳,“稍安勿躁,再给我家公子一会儿时间,就一小会儿。”
拳馆弟子不依,“给他时间在四娘身上做手脚,掩盖四娘是因他而死的真相不成?”
“何四娘是在天庆观被伤,真相还有个什么掩盖?”韩四道,“你们怎么就这么不讲理?都跟你们说了,四娘的死跟我家公子没关系,我家公子去对付开元寺,他也没错啊?四娘不也是一直都想揭破开元寺的真面目?”
一个伶牙俐齿的年轻女拳师道:“开元寺的人来杀我们,你们不顾我们的死活跑到登高山去对开元寺出手,还叫没错?天庆观的檀香被人掉包,造成漳州百姓染病致死,你不赶紧来查看毒源,对症下药,先跑到开元寺去抢地方。抢下开元寺证明他韩致远的算计能耐,是不是很了不起?亏得你们一到漳州,我们就听从四娘的话帮助你们,出人出力,倒是落个如此不被在意不得善终的结果!”
“对不起。”韩致远打开门,从耳房走出来。
“公子!”韩四赶在拳馆的人朝韩致远逼近前,抢先护在韩致远身前。
韩致远将韩四推开,迎着一双双恼恨的目光向前走了几步,双手抱拳,朝众人深深鞠躬作揖,“对不起,韩某确实应当为何四娘的死负责。是韩某做事太轻狂随意,罔顾生死,罪当其责。”
音落,又向众人恭恭敬敬地鞠了三躬。
“公子!”
韩四从未见过自家公子如此含屈服软,心生愤慨。公子遭人算计不说,还为何四娘的死担责,否定自己的决断,把责任主动揽在身上,那不是在告诉全天下的人说,他做错了,害死了无辜的人,给自己的名声涂了污点?
“你倒是承认的痛快!”
何家拳馆的人见韩致远主动认错,一时间反而不知该作何反应。
韩致远接着道:“韩某有错在身,但四娘被歹人杀害也是事实,还请各位暂压愤怒,容韩某抓到这帮恶贼,为何四娘报仇之后,再由各位处置。”
“师兄,你看这……”
众人将询问的目光投向站在前排中间的那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身上,此人名叫迟滨,曾随已故老馆主习武,之后得何四娘指教,成为何四娘门下的第一个弟子,何四娘死了,从上而下,便轮到他做主。
“认错,总该有些诚意。”迟滨向前跨出一步,“就这么溜溜嘴皮子,不够!”
“你们要怎样?”韩四持佩刀横在身前。
韩致远将他手中的刀压下,“你们说,怎样才够?我不要你们完全宽容,只请你们暂时不要追究,好让我可以全力以赴对付开元寺那帮丧家之犬,帮朱大人解决眼下漳州之危。”
迟滨咬咬牙冷笑,“让你再用错药危及百姓?让你再轻狂随意顾此失彼,不分轻重?临安来的人便是高高在上,根本没有体恤百姓的良苦用心,你最好以后少插手朱大人的事,否则朱大人的名声都要被你毁了!”
“这话说的,可是让人难为情。”韩致远自嘲的咂咂嘴,“我以后不用官府的人帮忙,不去麻烦朱大人,总可以了吧?”
“大师兄,我们真要杀他也不是,既然他话说到这里,要不就让他为四娘守孝?”迟滨身旁的女弟子试着提议。
“好,那就让他为四娘披麻戴孝,结庐看坟。”迟滨道,“你们说呢?”
众弟子点头,“这是应该,就让他这么做!”
韩致远在韩四又要急着争辩前将其拦下,面向众人道,“为何四娘守坟可以,不过得有个时间。我不可能这个时候什么都不做,只在坟头守着。披麻戴孝,没问题。何四娘年岁本身在那里,行侠仗义得漳州百姓敬待,以长辈之礼送孝,我没意见。”
迟滨指着韩致远的鼻子,“那你就等着吧!你最好说话算话,别想着先糊弄过去我们开溜!”
“漳州案不破,我绝不离开。”韩致远微扬起下巴。
迟滨挥手,“师弟师妹,接四娘回天庆观。”
韩致远侧身让开。
两人随迟滨进了耳房,其余拳馆弟子在药铺外分列排开。
“公子!”韩四憋了一肚子气。
“稳住。”韩致远低声嘱咐。
韩四双手捋袖叉腰,“稳不住!我以为这帮人值得称兄道弟,谁知这般不讲道理!”
“他们失去最敬重的人,感情上若是没有任何丢掉理智的反应才叫奇怪,冲着我来,就对了!”
“哪里对了?他们应该去找开元寺的人报仇才是!在这里为难公子算什么!”
“他们会去找开元寺的人算账。”韩致远扫向药柜侧边的那扇门。
迟滨亲自将何四娘背出来,二人一左一右护送。
“反正是很不讲道理!公子,你怎么就不跟他们争辩,如此低声下气!”韩四是恨不得冲迟滨挥拳打去,帮他醒醒脑。
何四娘再值得敬重,也轮不到披麻戴孝结庐守坟,何四娘可不是公子的娘!
韩致远淡然笑笑,“你觉得他们不讲道理,是你相信我。他们的话在旁人眼里未必不是道理。我确实是弃天庆观而奔开元寺去,当时上登高山的时候,朱大人也曾有疑问。”
“可是公子说,以府衙与拳馆的人足够应对天庆观的袭杀。”
“是,按理说,天庆观阴谋暴露,灭口困难,开元寺不应该再加大力气继续针对出现在天庆观的人,因为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是意外,见势不妙,他们首先想到的应该是撤退,而并非强攻,何四娘他们能拖到县衙与州府衙门的人赶到,怎能最后一刻力不从心,在他们被杀光前受重伤致死?”韩致远的目光缓缓眯起,目送迟滨背着何四娘出了药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