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颜想说,她女扮男装也早就混熟,不过再一想,不管是上杭县衙的人还是那个叫五哥的,见到她的样子都是女的,在他们眼里扮成男子应该还能蒙混过去,至于谋杀胡牙子做“五刀案”的凶手,能甩多久算多久吧。
“行,就男的吧。你去帮我弄套合身的男衫,加顶遮阳的斗笠,然后看哪儿卖刀剑,替我买一把,不要什么好的,能充个样子就是。”慕清颜从钱袋子里掏出一锭银子交给那名乞丐。
“你让我们买这些东西……”那乞丐笑了笑,“这不扎眼吗?我们一出手肯定被人盯上,哪儿有叫花子买这些东西。”
慕清颜呵呵两声,“得了吧小兄弟,我知道你们路数多。我这个叫花子去买这些东西才叫扎眼,你们还能没点门路?”
那乞丐掂了掂银子。
“小四哥,看她出手这么大方,咱就干了这笔买卖?”其他乞丐道。
被叫做小四的乞丐把银子攥在手里,“行,我去找老黑帮忙,他手里有各种货,给你挑两件。”
小四走了,其他乞丐还围在慕清颜身边。
慕清颜笑道,“现在该是我怕你们给我弄不来东西,你们还怕我跑了不成?”
几个乞丐盯着慕清颜手中的钱袋子。
“怎么?想打劫?”慕清颜将钱袋子收起来。
从胡牙子家拎走的这袋子钱可是让她狠狠阔绰了一回,就当花钱买路,不是自己的,也没什么心疼,就当是做善人施舍给这帮孩子,不过,他们要是黑了心……
“小风哥说,我们是乞丐不是贼,更不是强盗,人家给咱就要,人家不给,咱可不会抢。”几个乞丐一字排开,靠着墙坐下来。
“真是好孩子!”慕清颜摸摸身边的小乞丐的头。
他的怀中正抱着小风临走前交给他的破布口袋。刚不过十岁的样子,很清瘦,像是随时一阵风能把他吹倒,不过刚才搬药草的时候,也不比其他的伙伴出力少。
其实没他们这句话,她也不怕,真被打劫了也无所谓,她身上带的也不是全部,剩下的还在语口渡的树上鸟窝里藏着,总归不会再落个身无分文。
只不过乞丐们的话让她不由心生感慨。
“我知道,你们大多都是好人,也帮过我,也曾险些受我连累。”
慕清颜想到了仅有一面之缘的小刀子,想到了那个玩弹弓的调皮男孩大弓。
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拥有着那些被家人呵护长大的孩子们身上没有的江湖气,说他们性子野也好,说他们没有教养也罢,他们也懂得守着自己的一条规则,讲着满口江湖道义,而他们所讲的道义要比某些成年人真切实在。
小刀子为了叔父的托付遇难,大弓为了小刀子的死不平,但是当她跳下河的时候,又会为她的生死紧张。他们的心灵很干净,虽然只是个乞丐,但那些表面人模人样,背地里行凶作恶图谋算计的歹徒在他们面前也抬不起头。
“姐姐,你怎么哭了?”身边的小乞丐抬头,看到慕清颜眼角溢出的泪珠。
慕清颜笑着拭了下眼角,“我想起我的朋友,跟你们一样。”
“姐姐的朋友是叫花子?”
另一边的乞丐拍了下小乞丐的脑袋,“你别天真了,她这么有钱,一看就是哪家的大小姐,哪儿会跟咱们这种人做朋友?她这是花钱买咱们帮忙,让咱们陪着她解闷!”
慕清颜笑笑,没说话。
她是不想跟他们称朋友,不是瞧不上他们,而是怕他们受自己的连累。
“小风哥回来了!”小乞丐高兴地站起来。
“小四儿哪儿去了?”小风跑回来见少了个人。
“小四哥去找老黑买东西去了。”小乞丐道。
“老黑?”小风看向慕清颜,“是你指使的?”
慕清颜也站起身,“是。你那边怎么样?”
小风甩着袖子扇脸上的汗,“放心吧!我藏在车厢里,出城的时候趁等门守查车的工夫溜掉。照你说的,先装模作样地朝回走,拐过街口就先把草帽扔了,然后再跑几步就转过身,大摇大摆地返回去,碰到有人过来也别在意,有人要是问话,就随便指个方向。反正扛草药的时候,我一直扣着帽子低着头,你的尾巴也看不大清我的相貌。只要我不心虚,他也认不出来,就这么被我骗走了!”
小风说着,打了个响指,“真不知道该说你的尾巴笨,还是我小风表现的太好,啧啧!”
“肯定是小风哥表现的好!”乞丐们齐声夸赞。
“哎?你在这里等着,不怕那尾巴反应过来,回头又找来?”小风问。
慕清颜笑笑,“要是你知道被人骗了,还会回到原处找人?”
小风摇摇头,“才不会,八成是已经跑了!哎?这么说,这里反倒是最安全的地方,你的尾巴怎么也想不到,离开药铺的你其实就躲在药铺的后墙。”
“哇,姐姐好聪明!”最小的乞丐拍手称赞。
“别吵!”小风打掉小乞丐的手,“我还是搞不懂,为什么不用换衣衫,他也相信我就是你?”
“因为这样他会更加误以为你就是换了衣衫的我啊!”
“哦,我明白了!”小风恍然,“他以为是你很小心地穿上我的衣衫,装作是我的样子遮遮掩掩地溜掉!”
“而且,不换衣衫,你也好脱身。”
“没错,摘了帽子挺起身板就是换了个人,你那尾巴只顾着向前追,想不到他要追的人,也就是我小风,会朝他迎面走过去,还告诉他一个压根就没有的方向。”小风笑哈哈地道,“我见他还专门把草帽给捡起来,然后真朝我指的方向去了。哈哈,想想真是太好笑!”
慕清颜垂了垂眼睑,搓搓脚尖。草帽就是一件很关键的道具,当她看到这个身形跟她差不多,又戴着顶草帽的小乞丐时曾眼底一亮。
草帽是个不错的遮掩物件,不仅她这么想,那个尾巴也会这么想,会想当然的以为,那顶草帽会扣在她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