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答案。
这就是《上神录》秘密,因为之前他们从未见过这些数字传讯,所以一直无解。
从阿奎誊抄下来的这些数字追寻到了《上神录》的秘密,是很大的意外收获。不仅知道老黑在四月十七收到了“端午祭庄文”这样的消息,还能够从之前他们传递的消息中了解他们的过去。
接着,慕清颜便将其他的数字全部对换成《上神录》中的字,有的对不上正确的字,而是用了谐音,她也根据理解调换。为了能写清楚,她还特意摸黑跑到一楼柜台找到记账用的笔纸。
阿奎的这些数字是从两年多前才开始记录,也就是近两年来被阿奎看到的消息,其实并不多,毕竟只有他正好跟老黑在一起时才能够瞄到一两眼,还得赶在老黑没有销毁或者送出消息之前。老黑自信他看不懂,但也不可能做到每则消息都经他过目。
其中属于老黑收到的消息有:“接洽安南来客”、“延期出货”、“放走阿奎”、“采购生铁”、“临安兵败全军覆没……”、“待命”、“韩至建宁鼠患将生”、“端午祭庄文”。
老黑回复的消息则有:“顺利出货”、“货备齐待取”、“阿奎求见”、“船备好”、“田氏后人归顺”、“郭坊刘才溪田白砂陈……”。
在这些消息中,最关键的也就是“端午祭庄文”这条,意味着五月初五端午节将有大事发生,而且又扯上了庄文太子,必须赶在此之前阻止。
“郭坊刘才溪田白砂陈……”这行没有写完的数字,前面标注四月十六。根据“郭坊刘”能够想到刘掌柜的药铺,这句话应该是购药名单,才溪乡与白砂镇分别是姓田与姓陈的人开的药铺,其中这个“才溪田”与前一句“田氏后人归顺”中的“田”不知是否有关?
这几条也就是老黑最近做的一些动作了。
“放走阿奎”“阿奎求见”这两则对应的消息倒是挺有意思,能在秘传消息中出现两次的内容,可见这个阿奎确实特殊。一个在二十年前冤死的铁匠遗子,流浪乞生,四年前才被老黑收留,还能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值得特别看待?
四更时分,慕清颜听到楼下有动静,有人开门进来,听得小心地叫了声苏清儿,知道是阿奎回来,放下心。
阿奎进了茶间的门见灯油快点完,“我就知道你根本睡不着。”
慕清颜将那两张纸还给阿奎,“给你,以后别说我还拿着你的东西。”
“解不出来这些数字的秘密,我拿着也没用。”阿奎没有接。
“那就烧了吧,免得被人发现。”慕清颜说着,就把纸伸向火苗。
“喂!”阿奎急叫,赶紧去抢。
纸已经点燃。
阿奎将火甩灭,还是烧了大半。
“就算解不出来,这也是我这些年掌握到的东西!”阿奎气的想揍人。
慕清颜将另一张纸递给阿奎。
阿奎看到上面的字,似乎有他的名字,“这是什么?”
慕清颜瞟了眼阿奎另一只手上攥着的残纸,“上面的意思。”
“你已经破解了?”阿奎惊讶得很。
慕清颜点点头,“我们猜得没错,老黑确实对你有隐瞒,毋庸置疑。”
阿奎看着纸上的一行字,“没错,这几个字很常见,我认得。郭坊这带收购败酱草的是刘掌柜,才溪钟寮场那边是田员外家,白砂是姓陈的……”
“后面的数字你没记下,我就不知道了。”
“他们经常从老黑这里买消息,这回收购疫病药草与败酱草的消息老黑就卖给了他们。老黑这是把他们的名单报给了上家?”
慕清颜指指另一行,“韩至建宁鼠患将生,早有人向老黑传消息。”
“韩至建宁什么意思?”阿奎不解。
“是临安的韩致远,负责查案的,这是老黑在韩致远到达建宁府的时候收到的消息,肯定是为了让他做好准备。之后韩致远就到了漳州。”
“你是说,漳州鼠疫与老黑有关?”
“是,现在看来没有错。”
“老黑……他们这是在做什么?”阿奎骇然。
“最终做什么,端午节就知道了。”慕清颜点点纸上的最后一行,“但是我们不能等到端午节那一天,不论老黑他们做什么都要制止,否则,祸患难料!”
“漳州的疫情,汀州的祸患跟我有什么关系!”阿奎垂下脸,“我只要活着就行,管那么多死活!管得多,命也紧!”
“所以,即使你已经跟在老黑身边,好奇他的事,除了趁机盯几眼这些传讯的数字之外,也不敢尾随他半步,与沈向阳的下落相比,你更在乎自己的命,是不是?”慕清颜问。
“当然,命都没了,还能怎样?我娘临死前嘱咐我,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我要活到寿终正寝,才对得起我娘!”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止你,谁也该如此。”慕清颜秀眉一扬,“可是命运呢?命运令你无可奈何呢?比如我,我也想安安心心在家里过安逸的日子,可是我跟你又有什么差别?无亲无故,四处飘零,有个机会借人篱下,还摊上一堆事,那又怎样?摊上就是你的命,管得多,怕死,不管呢?明知那么多人无辜受害,你选择苟且偷活,把自己的命活的那么懦弱,甚至无声无息地做了帮手,就对得起失去的亲人?”
“你……”阿奎盯着慕清颜。
油灯将枯,火苗越来越弱,仅剩的光浮在她的脸上,还不及一双眼睛明亮。
“你跟我一样?你家人也被害?”
“跟你一样,含冤不白,我也是在追查真相。”慕清颜收回刚刚升起的那股子气,坐下。
“跟老黑有关?”
慕清颜摇摇头,“应该没有,不过碰到了。”
“只是碰到你就插手?”
“我觉得,我应该这么做。”
叔父也一定希望她能够这么做。她并没有精忠为国的大义抱负,可是碰到了,已经走到这一步,她又如何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