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滨亲眼看着吴诚儒挎着药箱从韩致远所在的寮房出来。
为了稳妥,他亲自在寮房外探听。房内二人的说话声时高时低,听到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内容,从窗纸孔隙望进去,有吴诚儒遮着,也看不到他们背着人做什么。
为了寻找合适的观察位置,迟滨还悄悄上了房顶,揭开瓦片,从上到下,还是看不太清床所在的那片地方。
韩致远一直都在拿吴诚儒做遮挡,将身子斜靠向吴诚儒,正好可以避开从房顶上斜射过去的视线。迟滨费了半天劲,只看到吴诚儒似乎交给韩致远一封信。
可以确定,二人必然有什么串通。
“吴先生,韩公子情况怎么样?”迟滨迎上去。
吴诚儒叹了口气,摇摇头,什么话都没说。
“这老头儿,装聋作哑!”铁钩来到迟滨身边,盯着吴诚儒的背影。
“你去跟上他。”迟滨交代。
“是!”
铁钩悄然尾随而去。
“迟滨!”廉辉来到天庆观。
“廉捕头!”迟滨上前拱手。
廉辉抱拳回礼,“何四娘身遭不幸,朱大人深表痛惜,不过你们也知道大人实在太忙,相比漳州百姓安危,只能怠慢了何四娘,我替大人赔不是。”
“哪里话!自然是百姓们要紧,朱大人的心意四娘懂得,怎能让大人赔不是?”
“我去为四娘上柱香,节哀顺变。”
“廉捕头请!”
很快,廉辉在灵堂上香出来又走向迟滨。
“廉捕头可是有话要说?”迟滨见廉辉欲言又止的神色。
廉辉点点头,“我有些话要问韩致远,不知是否方便?”
“原来是这事。”迟滨朝寮房的方向伸手指了指,“廉捕头公干,自然不可耽误,我们是气恼韩致远的行径,但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廉捕头,请!”
廉辉拱手致意,抬步向寮房走去。
“廉捕头?”韩致远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听到有人开门进来,睁开眼睛瞟过去。
廉辉把门关好,走到床前,直立垂目凝视着倒在床上的人,“韩致远,你让人收的那只涂成红毛的鸽子被我放飞了。”
韩致远无声。
“而且,我已经追到它飞落的终点。”廉辉又道。
韩致远无声地仰视。
廉辉俯下身,“韩致远,你的行径让我十分好奇。你到漳州来到底为了什么?那只红鸽子究竟与什么人联系?他们是否才是在漳州作乱的人?”
韩致远眨眨眼,还是无声。
“把实话都告诉我,现在只有我能帮你做事,如果你不想死不瞑目的话。”
“我不会死。”韩致远终于吐出几个字。
“铲奸除恶是我的责任,即使你不说,被我追到,我就不会放过!”廉辉直身,竖起浑然正气。
“希望你说到做到。”韩致远眼底吟着嘲弄的笑。
“我会的!”
廉辉握拳,转身,大步离开。
“坏了,原来是被廉辉给盯上。”陈正与迟滨避在角落。
廉辉在房中说话毫无防备,很容易就能听到。
陈正想不明白,“他是怎么追到天上飞的鸽子的?”
“想这个已经没用。好在他对我们没有起疑,说话不把风。”迟滨眯起眼,目送廉辉出了天庆观的大门。
“你们可是义薄云天的何家拳馆弟子,在漳州这些年的好事不是白做的。”陈正的口吻中带着几分揶揄。
“有付出总得有回报。”
“廉辉肯定要对货栈下手,做他的‘惩奸除恶’去,我们怎么办?我们不少人都派出去盯暗哨,剩下的是不是应该也都撤走,让他扑个空?”
“既然想到漳州的问题,肯定也就想到开元寺落败的事,这只开元寺的猎鹰……肯定不会简单的‘惩奸除恶’。”
“你的意思是,开元寺会借此报复?”
“不应该吗?接连吃亏,他甘愿便宜了我们?”
“那好啊,正好再把他们引入瓮,说不准这一次就逼的他们全面出击了。”
“说到此事倒是奇怪,昨日围杀朱熹的是什么人?”
迟滨一直琢磨不透,弄不清在漳州还有什么人会对朱熹那般明目张胆的下杀手?从慧新那边传来的消息,也似乎不是开元寺的人,而且也正是因为这场出其不意的围杀让不明状况的慧新放弃出手,缩藏起来,怕在还没有准备好应对的时候又被反咬一口,替人担上刺杀知州大人的谋逆之罪。
“是很奇怪。”陈正道。
迟滨决定,“我先跟慧新那边的人联系一下,了解他们的情况之后再做布局。”
漳州府衙。
朱熹决定派人去寻败酱草。
韩致远防备的没错,吴诚儒带回消息之后,朱熹当即就让朱威朱武负责去采购草药,结果在城中绕了一圈儿得知,所有的败酱草都先一步被人收走,去向不明,也就证明这败酱草确实有用。
本地下手肯定更快一些,已经不知不觉中误了时机,只能去外地夺药。
朱熹先按韩致远的计划八百里加急派朱威奔赴泉州福州,呈请二州知州帮助查药,同时上报建宁府,尽可能从各处搜集能够寻到的败酱草。不过韩致远对此行不放心,真正负责抢药的人其实是后一步。
韩致远说,如果真有人先一步将漳州城的败酱草扫空,就去庞应和那些大地主当中散播消息,说端午节的时候,嘉王殿下要向太皇太后献礼,所制延年益寿羹需要大量败酱草当柴火烧煮,以马车载数,提供一马车以上者有重赏,供送最多者可有机会随嘉王殿下一起参加朝廷的端午宴。
总之,败酱草的多少直接关系到一次攀龙附凤的绝佳良机,最差也能得到嘉王殿下的赏赐,承蒙未来皇帝的洪恩,光宗耀祖。
虽说散播假消息不大好,可为了寻到药草朱熹还是决定采取变通应下这个主意,并且亲自去找庞应和。
“大人,是否需要下官陪您一起去?”裴主簿问。
朱熹对众说自己是要去找庞应和那些漳州大地主募捐,在其他州府的官银没有调借来之前,库银已经完全亏空的漳州府还得维护整个病灾泛滥的漳州,就只能抹下脸去找这些当地富足的大地主们拔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