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是怕被人算计？我们就帮着打他们一巴掌，就算他们不去招惹天庆观，也一样让他们背上办事不力，伤害漳州百姓的罪名，到时候我们还能说，开元寺如今面对的局面就是朱韩二人故意针对，东北角与井洞相连的水下暗道也是他们先发现利用，竹林藏尸案是他们早已查知故意翻出来算到开元寺的头上，故意将不利的矛头引向我们，致使开元寺声名一落千丈，为的就是假公济私，将我们连根铲除！”
“说朱熹假公济私，有几个人信？”慧新笑着摇摇头，“老衲都不信。”
“师父，您别忘了，朱熹是洛阳程学弟子，曾与人在鹅湖辩论，为的就是向世人表明他所崇尚的学问才是正统。而在漳州，除了他这位朱大人讲学，以我们开元寺为代表的佛门地位也是很高的，一山不容二虎，之前朱熹上任就不愿对我们开元寺低头，谁能保证他不会为了在漳州大肆推行自己的那一套，存私故意利用陷害我们的人一起打压我们？若不是姓朱的有鬼，他又怎怕天庆观有人算计？”
“不错，世上虚情假意的伪君子向来不缺。”慧新仰天叹了口气，“想二百多年前，周世宗病逝，七岁恭帝继位，何曾想到临终时信任与托付的殿前都点检、归德军节度使赵匡胤会图谋篡位，搞出个陈桥兵变来！大周将领，检校太尉、侍卫亲军马步军副都指挥使韩通被王彦升杀害，赵匡胤做了皇帝后，追赠其为中书令，严惩王彦升，以图安抚大周旧人，如此虚情假意真够可笑至极！”
啪！噼里啪啦！
慧新手中的念珠又一次被崩断，珠子蹦蹦哒哒的散落了一地。
“师父！”明昌急步上前。
慧新摆摆手，“既然朱熹挖空心思对付我们，那我们便也将他一军！一山不容二虎，漳州的地盘是我们的！今夜，我们就开始行动，以拿下天庆观为号，其余各处随后行事，先证明开元寺清白，挽回局面，再逼朱熹韩致远，以此为出手契机，准备行动！”
“弟子这就去集合所有寺中上下，整装待发。”明昌道。
“是你给了开元寺致命一击！老衲却还是没有怀疑你，而是怀疑廉辉！直到廉辉除掉平云货栈与何家拳馆之后自证清白，老衲才不得不将怀疑转到你的身上，可依旧还是不愿相信，直到你得知韩致远查到常荣寨，迫不及待地赶来报信，被人捆吊在树上，看到你的那一刻，老衲才彻底寒了心。背叛开元寺，背叛老衲，只有死！可到了那时，老衲还是不忍杀你，想要当面问你个明白，老衲以为你是老衲的儿子，虎毒不食子！可是现在，老衲再没有留你的理由，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生吞活剥！”
嘎嘣，一声脆响。
明昌的头重重地垂耷下去，血无声地从他的口中涌出，像是血瀑飞落了一地。
“啊！”留小婉失声惊叫。
慕清颜闭上眼睛，那血在火把橘红色的光照下，浮了层异样的妖艳。
慧新的手掐在明昌的脖子上，迟迟不松。血染红了他的手臂，也染红了套在手臂上的半串念珠。
土楼里一瞬间静的出奇。
砰！
陡然又一声响，明昌被慧新高高扬起，划过一道血弧，撞向二楼的围栏。
随着围栏嘎吱吱断裂的声音，明昌又重重地摔落在地，头上似乎迸出了粘稠的糊状物，混在血中散开一片。
“你！”
浑身戾气的慧新来到二当家慧能面前。
照明昌说，他如今应该三十九岁，慧能看起来比他大一些，又是排慧字辈，地位应当比明昌高，但是常荣寨的大当家是明昌，而不是他。
不等慧新往下问，慧能便开了口，“就是因为明昌！一个明字辈的弟子，却比我慧能高一头。建立常荣寨，为开元寺培养后人，训练东升当铺，都是我慧能出力最大，你却让明昌一个晚辈做大当家。你以为我会心服？现在我才明白，你因何如此偏心！更可笑的是，养了快三十年养的竟是个白眼狼，是不是为你私心的报应？若是你对我公道一些，也不至于令我寒心生异。哈哈——想掐死我，来吧！”
“你说老衲对你不好？老衲不够公道？老衲不过让明昌做了个挂名的大当家，可是你呢？常荣寨与东升当铺的权力若不是握在你的手中，又何来你带着他们背叛老衲？你亲生儿子的身份又是谁给的？谁给他做正常人的机会？”
慧能冷笑，“他还不是为你所用？你是需要有一个那样身份的人，看他忠厚老实容易哄骗才选了他！你换成其他人，看谁会把你的救命之恩当回事？脱缰的野马早就敞开蹄子奔远！”
“他不是为我一个人，而是为我们一代代忍辱负重二百多年的大业！其中包括你，包括我们所有人！”
“可是头领只有一个，最终能够坐到最高位置的人只有一个，难道你不想那个位子上坐的人是你？慧新，你是清远师父选中的继承人，他甚至都没有选自己的儿子，而是选了你，这才是真正的心存大业，无私无愧！可是你呢？枉为师父的一番看重，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开元寺一脉走到今天的地步，与你的为人脱不了干系！”
“既然你这样说——”慧新转向一名棍僧，“去把门打开，放外面的人进来！”
慕清颜以为土楼外还有慧新的人，结果进来的却是廉辉与那三名护卫。
这四个人走起路来晃晃荡荡，看着便有些发晕，完全是踉跄着脚步蹒跚而来。
“怎么回事？慧新住持？”廉辉看到慧新，不太确定虚实，翻转手中的雁翎刀在腿上划了一下。
慕清颜这才从二楼上看到，四个人都右手持刀，握刀的方向都是冲着自己，身体右侧的大腿上都分别有不同程度的刀伤。
“怎么还能看到慧新住持，还有……这么多人……”廉辉另一只手搭在同行的一名护卫肩上，“我迷糊的很，用刀似乎都不管用，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