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赵扩眉宇间拧的更紧,“以人做代笔,完成父皇名义的作画送往图画院,是为了得图画院重视,让赵二成无暇与你接触?达到试探你与赵二成之间接触情形的目的,即使从赵二成口中得不到什么透露,若你依旧设法追着他不放,也还是证明我们已经掌握到图画院的秘密。”
“是,所以此人与圣上关系一定很密切,才能够不动声色的推动圣上行事,也亏马待诏对画艺精通能够辨别,又正好告诉了我,若是不知圣上这幅画的真正出处,就无法通过这件事与佑圣观联系起来,少了这关键一环。”
“父皇一向信赖佑圣观。”赵扩负手在房中踱步,“还有什么?”
“还有便是冬梅与茗香。”慕清颜道,“太皇太后召集慈宁殿的宫女缝制绣品,积攒够十个之后便会派人出宫卖掉,得的钱交予佑圣观,让他们帮着照顾给随岳飞出征战死沙场的那些部下兵士的家眷,以尽绵薄之力。慈宁殿的女官玉珠、冬梅、茗香三人都会出宫送绣品。从我在慈宁殿听到的说法,那天本来是冬梅要出宫,结果换成了茗香,而茗香失踪了。”
“冬梅知道要出事,故意让茗香去做?”
“冬梅说那天她晚了一步,让茗香抢了先,耽误了她与妹妹相约,很是不满的样子。现在茗香下落不明,无法对质。我想,若是冬梅推说自己身体不适或者找其他借口,私下里主动让茗香替她出宫的话并非难事。之后,她将同一件事换了说法,便显得茗香别有心机。但结果是,真正有问题的是冬梅自己。在这件事中,又有佑圣观的身影出现。佑圣观是在目前掌握到的各种事当中唯一共同出现过的地方。”
慕清颜最后在桌面上画了一个圈。
“佑圣观……”赵扩来来回回踱步。
佑圣观里不止一个人,但是能够走近皇帝身边,将一幅别人的代笔之作送给他父皇冒充的人只有一个——佑圣观的老观主!
这位老观主与他们祖孙三代,还有父皇的三兄弟都有交情,当年庄文太子生病,肯定也会去府上看望,同时与魏王府的人也熟稔,真是个特殊的存在,在众人眼中必然也是具有特殊背景之人。
这么一个特殊的老人,他从来没有往坏处想过。
慕清颜看着赵扩走来走去的身影,继续说道:“如果以真是佑圣观的人做推测,赵二成替曹明买牛黄粉的时候,他正好也在图画院,从旁听到他们的话,或者那个时候,知道曹明要去为黄翊善裱图,他们就是故意以与裱画相关为名出入图画院寻找机会,暗中听闻赵二成去药铺买牛黄粉之后会去登云轩再买其他用品,便抢先赶往登云轩守候。”
“而在去西巷坊的登云轩中途又会经过重华殿北边的佑圣观,那人只要速度快一步,完全有时间可以先拐回观中询问意见,得到授意之后拿到为掉包所用的红沙雪毒,再等赵二成抵达登云轩,挑选东西时,他也带着准备好的同样的药包进入登云轩,趁其不备调换,完成给星图下毒的关键一步。”
“不过,那包被换走的牛黄粉没有带走,而是被投入登云轩伙房灶台中烧掉,不过由于不小心,有少部分洒落在灶台旁的柴堆下,致使弥陀寺僧人沾染了其中被赵二成混加的雌黄坏了受伤的手指。由此又推想,那个掉包之人出现在登云轩虽然没有被正在专心挑货的赵二成留意到,却应该是被登云轩的其他人见到,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段先生。”
“这就有两种情况,一是那人得登云轩的掩护,登云轩具有不可告人的背景,这样那人行事也就简单许多,但是从牛黄粉有洒落上看,那人动手时显急慌,与此点不太相符。二是登云轩是清白的,对所有事均不知情。段先生未必看到那人掉包,但是见到佑圣观的人进门不可能不理会。”
“作为御前宫观,佑圣观在百姓心中地位不凡,他们的人又在登云轩买过东西,肯定被奉为上宾,或者在登云轩行善的时候,也会收到佑圣观的捐资。佑圣观的人被段先生看见之后,不可能扭头就走,便趁赵二成还没有注意到快步从登云轩的侧门穿过,绕到后院,等着段先生跟过去之后,没话找话的说几句,其中很可能会提到捐资一事。”
“段先生给人的感觉很是热情,想必又会心怀感激的邀请佑圣观的人留下吃饭,那人也就顺势进了伙房,为防不慎掉落,趁机将藏在身上的那包牛黄粉投入灶中毁个干净,但匆忙之间,有部分不小心洒落。这些事具体如何只要找登云轩询问,很容易知晓,只是之前我们为防惊动到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幕后之人,又不确定登云轩的背景,没敢直接去问,现在我根据想到的佑圣观,想到了这些。还有,据查知,茗香是在已经将绣品卖掉,把得的钱送到佑圣观,离开之后失踪。佑圣观位于重华殿附近,所以会让人猜测此事隐隐之中还是与重华殿有关,可现在看来,茗香失踪的地方本身就是一条真正的线索。”
赵扩默默听着慕清颜说了这么一大堆,越听越觉得真实。慕清颜如同在讲述一件亲眼见到的事,拨开重重遮挡,将“佑圣观”三个字从藏匿之中挖出来,“你认为小王该信你的话么?”
“我把想到的都说了,殿下自行判断。”慕清颜道。
“你是站在局外看待,小王或许会……当局者迷。”赵扩深吸了口气,“既然你提出怀疑,小王会当真考虑,此事绝不可因人情世故有失!”
“井盐!井盐!”周虎急匆匆地冲入嘉王府,不顾府卫阻拦。
听到喊自己的名字,慕清颜忙出了书房,将周虎已经几步窜到她的面前。
“井盐,我听冯大娘说你出宫了,一路赶紧寻来。”
“怎么了,周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