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康当时说,漳州病灾严重,大夫们夜以继日地繁忙,百姓性命要紧,不值得为了他的伤请人登门,硬拖着受伤的身子出去寻医。”
“一个半时辰换药,时间这么久!”
“但是在当时并没有觉察有问题,那时漳州的情形我们也都知道,韦康回去之后说由于病灾严重,各医馆药铺都不分昼夜的聚集了不少病人,相比来说,他的伤不会危及性命,还是轻的,一番排队谦让,他等了很长时间才轮到。”
“听来倒是个义士。”赵扩冷哼,“这事远在漳州,当时又很杂乱,过去这么多天,根本不便查问。当时他又为什么不寻吴诚儒?”
“这个问题我们都疏忽了,不过你现在要是去问他,他肯定会给出解释。当时,我们根本就料不到返回临安之后发生的事,杜玉她自己本身就有很大的问题,与红沙雪扯上关系,那个时候也并未令我们起疑,一切都好似很正常,哪里还想得到其他?后来,围绕在魏王府旧人这个看起来也是‘相同点’的问题上盘查,又恰巧失踪了一个人,完全吸引住了我们的目光。现在如果我们想不到这第四个侍卫与其他人不同,也还是不会再怀疑到另外的人身上,重新换思路查寻。”
“除此,关于这个韦康,还有什么?”
韩致远接着道:“之后法济寺出事,韦康因重伤未愈并未同行,但是随留大人去法济寺的另一个家仆说,在众人寻找从功德堂暗道逃离的杜玉时,似乎见到韦康的身影从角落悄然掠过,他说那人以普通侍卫装束模样,一晃而过,想了想也觉得不可能,以为自己眼花了一下,并未多想。现在我要他们细致回想与钦差仪仗侍卫所有相关的东西时,才提到这件事。”
“这么说,有可能韦康偷偷跟到法济寺,最先发现被廉辉捆在洞下的杜玉,偷偷给她喂了红沙雪,又趁机将藏了红沙雪的发簪插在她的发髻上,之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又悄悄离开,等着有人寻去。红沙雪毒发会有延迟,之后杜玉才死在漳州府衙的牢中,假做自尽。”赵扩道。
“如果韦康真的在法济寺附近秘密出现,这种推测是最合理的,也是最便于下手的时机。杜玉被关在牢中的时候,严加看管,接触的人,给她吃的东西都会特别留意,不易动手,也容易暴露。”
“再之后便是押送谢方回临安?”
“正是。韦康因受伤一直认为自己此番去漳州没有出上力,惭愧不已,返回的时候,亲自负责押送谢方的囚车,怕发生意外,寸步不离。”
赵扩听完韩致远说的这几点,想了想,“在我们准备对付尤统领等人的时候,以疗伤为名离开府衙的韦康实则追往北溪行凶,他就是那个暗放火箭之人。”
之前因为尤统领死在正好提到刺青的时候,他很长时间都以为尤统领是被有人授意灭口,甚至为此还杀了陈正,没想到那支火箭其实是从另一个“方向”飞来,是有心人要搅起事端。
“所以,当时凶手真正想要谋害的是嘉王,只是因为他有伤,影响了射出的箭程,致使距离嘉王近处的震天雷没有第一时间炸响,令嘉王躲过一劫?”跟在后面的慕清颜当即想到了她曾对皇后说过的话。
“颜娘说的没错。”
赵扩暗惊,“那么在建宁城外遭劫,韦康也是故意失手,让人将那个顶替我的人掳走?”
韩致远道:“他清楚‘嘉王’是假的,肯定不在乎,但是与‘嘉王’一起被掳走的留小婉是真的。我想他真正想要影响的是留大人。”
“他在路上便交代谢方押送到临安之后如何应对?此人若如此工于心计,必担得起‘头目’的身份。”
“留大人回到临安入城时刚过子时,城门紧闭,还是用钦差令牌叫开的门,进城之后稍作整顿,若是那个时候有人趁黑悄悄联系传递消息,将城中的情况提前透露给韦康,有心算无心,有心人趁没人注意暗中做点什么是轻而易举的事。”
韩致远扬了下马鞭,“我想,谢方就是在那个时候被人特意提点。大宋朝廷不会轻易斩杀文士,谢方如果认罪态度诚恳的话,最多被判流放,他得到的条件应该就是有人答应他被判罪之后在发配路上搭救,免受流放之苦,甚至改换身份,躲一边继续过好日子。而那个失踪的侍卫张宝山也是在那个时候没了踪影。还有,当初陪同韦康去疗伤的侍卫就是张宝山。”
“若是只有一两点,或者可以说是巧合,但一个个都聚在一起,这个韦康看起来确实有问题。那个侍卫失踪,大概也是因为他知道韦康的秘密,才特意选中他。”赵扩道。
“张宝山全凭一己之力扭转命运,大概是家中遭到翻天覆地变化的缘故,性情变的沉默寡言,我以查他的理由问过一同去漳州的侍卫,韦康受伤之后,是他一直在负责照护,跟韦康算是上下级服从的关系。也就是因此,在漳州的时候,他陪韦康出外寻医。”
“这又怎样?”赵扩不明白韩致远为何说了这么多关于失踪侍卫张宝山的话。
“我在想,为什么茗香与张宝山都是失踪,下落不明?”
“此事确实费解。”
“韦康以寻医疗伤之名离开府衙,秘密赶往北溪,之后又暗中去了法济寺,为掩饰行踪,都需要有人配合,负责照护他的张宝山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张宝山被韦康收买,算是攀上了这个侍卫步军司统制的关系。可这对于完全凭一己之力刚刚占住侍卫亲卫身份的张宝山来说,他敢让自己招惹上这种事?他应该知道这种事若是泄露,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慕清颜策马追到韩致远身侧,对此提出质疑。
一个人,好不容易取得了非常难得的成绩,不是应该格外珍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