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獾一声喊,众仙皆惊,包括红孩儿和小龙女,他们同时停止打斗,收回自己的法器,拢目望向朱獾。
“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继续打啊,你们不是都认为自己了不起吗?都可以排第一吗?那就争个你死我活啊。”朱獾冷眼相看“道八仙”和红孩儿、小龙女。
红孩儿和小龙女率先反应过来,蹦跳回朱獾的肩上,嬉笑道:“我们没想要争第一,也不屑和他们争第一。”“没错,排位本来只是一种形式,尤其是他们‘道八仙’的排位无非是那个吴元泰一时兴起,在老宅瞎编杜撰的。”
“喂,小龙女,你说是吴元泰在老宅瞎编杜撰的‘道八仙’排位,可有证据?”朱獾问。
小龙女忙解释:“没证据,没证据,只是道听途说,道听途说而已。”
“小龙女,我告诉你,做人办事讲究的是以事实为依据,千万不能以讹传讹,你们作为神仙,是不是更加要坚持这个理念?否则有资格成仙成神吗?还有,你们都不是早在古代就得道升天了吗?那‘温、良、恭、俭、让’和‘仁、义、礼、智、信’不会不熟悉吧?你们一个个做到了吗?真替你们脸红。”朱獾说完环视了一下“道八仙”,见他们一个个低头不语,没有再多说,过去搬门匾。
“仙子,我来,我来。”铁拐李过去帮忙。
朱獾说:“谢谢你,你悬壶济世,治病救人,‘道八仙’中排第一实至名归。”
“仙子,不好意思,本真知错,本真这就还老宅门匾本来面目。”汉钟离过来朝青石一摇他的棕蒲宝扇,青石门匾上“有容德大”四字重现眼前。
朱獾对汉钟离说:“你作为‘正阳祖师’,当有祖师之样,那么在乎排名还能称得上祖师吗?”
“本真已经释然,已经释然。”汉钟离的红脸更红。
朱獾双手高举青石门匾面向“道八仙”大声说道:“我知道你们个个身怀绝技,称得上是旷世奇才,但请你们好好看看这老宅的门匾,‘有容德大’的道理千万不要忘了,否则任凭你有经天纬地之才,到头来还是粪坑里的一块石头。”
“谢仙子指点。”“道八仙”向朱獾齐齐施礼。
朱獾双手捧起门匾转身回老宅。
“仙子留步,仙子留步,洞宾心中还有疑惑,希望仙子能为我指点迷津。”吕洞宾追上朱獾。
朱獾没有停下脚步,淡淡说道:“是不是担心我取消‘道八仙’的称号?放心,我不可能在老宅再写《东游记》,但如果你们不思悔改,我会写《我是九仙》。”
“仙子,那你所说的‘宠八仙’是怎么回事?”蓝采和追上前来问。
朱獾回答:“‘宠八仙’自然是我的爱宠们,我的八只犬儿和八只獾儿迟早会成为‘犬八仙’和‘獾八仙’,分别代表‘爱、恨、情、仇、聚、散、离、合’和‘生、老、病、死、忠、奸、正、邪’。”
“如此甚好,甚好啊。”南方传来洪亮的声音,观音娘娘驾金毛犼前来,朱獾忙下跪施礼。
“哎唷,好痛!”朱獾睁眼一看,自己从椅子上跌下,头磕在了案几角。
“想睡就回房间到床上去睡,怎么样啊?坐在椅子上打瞌睡打出一个大血包了吧?”马夜叉过来扶起朱獾。
朱獾从地上起来,揉了揉额头,问马夜叉:“外公和舅公呢?”
“他们正犯愁呢。”马夜叉见朱獾的额头渗出了血丝,过去取出小药箱。
朱獾重新坐到椅子上,让马夜叉为她上药,上好药后问马夜叉:“外公和舅公是不是为老宅的门匾犯愁?”
“就是,你说这两个老小孩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呢?还有你,我叫你好好准备好好准备,怎么还是疏漏了门匾呢?那可是老宅的眼睛,老宅的灵魂,老宅的……”“喂喂喂,你还是我娘吗?那个不管不顾的马夜叉吗?叨叨叨跟个瘪嘴婆一样叨叨个没完。”朱獾打断马夜叉唠叨下去。
马夜叉说:“我现在是刘如玉,你弟弟朱铸的妈妈。”“朱铸,取这样的名字,还不如干脆取朱猪。”朱獾吐槽。
马夜叉没有生气,问朱獾:“瘪嘴婆说要为老宅重开大门做法,你同意吗?”
“同意也不同意。”朱獾回答。
马夜叉为朱獾上好药,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骂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这里你还神道?干脆点回答,她可是等着听我的讯呢。”
“作为朱獾,我同意。作为老宅博物馆的馆长,我不同意。”朱獾回答得干干脆脆。
马夜叉咂舌:“啧啧啧,这还真上了道啊,公私分明呀。”
“当然,从明天开始,你想要进入老宅的话,一样需要买门票。”朱獾昂首挺胸,俨然终生馆长的模样。
马夜叉撇嘴:“哼,当了个破馆长就六亲不认,你还是那个獾八仙吗?”
“打住,你如果再骂一句,我天上的八仙小姐姐可是得下来找你算账,嘻嘻。”朱獾嬉笑。
马夜叉压低声音问朱獾:“你天上真的还有爹和娘?”
“当然,你们如果不想要我,我立马去找他们。”朱獾头一仰,大声回答。
马夜叉忙说:“别别别,我们还是要你吧,至少现在你弟弟还没有长大,你还是个馆长。”
“你直接说吧,我现在上天还早。去,把外公和舅公喊过来。”朱獾走进书房。
马夜叉望着朱獾的背影高声回应:“是,馆长大人。”
“小样,我还治不了你?”朱獾关上书房的门,爬上木梯,从书架的顶层取出那本《寒山子诗集》。
“三界人蠢蠢,六道人茫茫。贪财爱淫欲,心恶若豺狼。地狱如箭射,极苦若为当。兀兀过朝夕,都不别贤良。好恶总不识,犹如猪及羊。共语如木石,嫉妒似颠狂。不自见己过,如猪在圈卧。不知自偿债,却笑牛牵磨。”
朱獾吟诵寒山子的诗句来到天庭,玉帝问朱獾:“九仙,你真的已经彻悟?”
“怎么样算是彻悟?你彻悟了吗?”朱獾反问玉帝。
玉帝沉吟半响,哈哈笑道:“人生如一场修行,路漫漫其修远兮。正如禅语所言:‘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不错,知晓三闾大夫的诗,还读过《菩提偈》,那你还将上下而求索吗?”朱獾问玉帝。
玉帝回答:“当然,与时偕行,不负韶华,才能华章永新,风光无限。”
“哟呵,不愧为玉皇大帝啊。”朱獾向玉帝竖起大拇指。
玉帝笑问:“不能是九仙在天上的爹吗?”
“当然也是。”朱獾回答。
玉帝说:“那你回到天上来吧,‘道八仙’集体去上八洞老君那里道了歉,汉钟离、吕洞宾等自认是故意寻事于你。”
“是吗?”朱獾淡淡回应。
玉帝说:“上八洞各位老君本来就视你为宝贝,如今得了真相,更加宠爱,传话于我,代为向你表示歉意。”
“那也请你代为传话于他们,说我受宠若惊,但我是扶不起的阿斗,上天做回九仙也就算了,还是在地上继续做打不死的小强吧。”朱獾脸上平静如水。
玉帝愣了一下,问朱獾:“你今天主动上来难不成就是要表明你的态度?”
“没错,不过也是来向你当面说一声,就是我已经放了话,我的犬儿和獾儿要成为新的‘八仙’。”朱獾直言不讳。
玉帝打太极:“这个?这个应该得由上八洞的那些老君说了算。”
“你刚才不是说他们本来视我为宝贝吗?现在又更加宠爱于我,而我视我的犬儿和獾儿为宝贝,它们就是我的爱宠,所以请你传话,说请他们再博爱一些,也一样视我的犬儿和獾儿为宝贝,宠爱我一样宠爱它们,爱屋及乌嘛。”朱獾说得很俏皮很大声。
玉帝皱眉,问朱獾:“你可知作为一名凡人是有生老病死的,你迟早会因为疾病或者各种不测而死亡。死亡之后如果因为生前做下恶事或者行为不轨,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一个人总有一日要死亡,这个我当然知道,至于会不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那是死亡之后的事情,我懒得去理会,也没必要去理会,死去元知万事空嘛。”朱獾还是说得很大声很俏皮。
玉帝还想再问朱獾,上八洞天传来一个深邃的声音:“天地无尘,山河有影。犬八仙、獾八仙不日上榜,九仙你好自为之。”
“谢老君成全,九仙感激不尽。”朱獾肃整衣冠之后跪于云端三拜九叩。
云蒸霞蔚,丝竹悠扬,王母娘娘仪态万方前来搀扶朱獾起来,她的身后跟着八位国色天香的仙女,她们就是朱獾在天上的八位姐姐。
“半溪明月,一枕清风。九仙,为娘其实也十分向往人间的美好生活,你的八位姐姐也都心驰神往,只是我们没有你的这般勇气。你既然下定了决心,那就好好在人间生活吧,如果遇到困难,需要为娘或者你的姐姐们帮忙,你就在大樟树下点起九支香,我会派你姐姐们前来助你,实在需要的话,我和你爹都会前来。”王母娘娘一反常态,拉住朱獾的双手说个没完,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朱獾有些不适应,想当即告辞,可听王母娘娘说如果她遇到困难,可在大樟树下点起九支香,心中一震。记得她的八仙小姐姐也曾经对她说过,让她在大樟树下点香,具体点几支?为什么要点?她忘记了,于是问王母娘娘:“在大樟树下点香?点九支?有讲究吗?”
“当然有讲究,九支香为九九连环香,上通三十三天下达三十三地,乃是上请玉皇大帝下请十殿阎罗所用,也就是你向我们发出求救的信号。记住,若非万不得已,轻易不要去点。只有你在人间到了求助无门,人力再也不能挽回的地步才能去大樟树下点那九支香。还有,你点香前必须洗手,要以蜡烛点香,千万不能直接用火机点燃。”王母娘娘完全没有了以往那股颐指气使的王母态势,而是和驴不到村的老太太送别自己儿子出门去省城打工一个模样,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
朱獾本来最烦这样的唠叨,但不知为何?听着王母娘娘的千叮咛万嘱咐,朱獾居然喉咙发涩鼻子发酸,眼眶湿润起来,哽咽着对王母娘娘说:“娘,我知道啦,你自己在天上也要好好的。”
“九仙,娘会好好的,你千万千万要记住,到时候如果到大樟树下点香,九支香一定要三乘三矩阵排列,否则将会适得其反,甚至万劫不复。”王母娘娘拉着朱獾的双手不放。
朱獾问王母娘娘:“三乘三矩阵排列是什么意思?”
“就是九支清香三支一组分成三列插在大樟树下,千万不能捏成一把随随便便插上或者排成一列去插上,你千万千万要记住。”王母娘娘生怕朱獾弄错。
朱獾心中想,那么神道做什么?我又不可能去点,但还是连连点头,嘴上连声说:“娘,我记住了,记住了呢。”
“九仙,你这次回去之后,我们可是再也没有办法相见了,你一定要好自为之啊。”王母娘娘流下了眼泪。
朱獾忙劝:“娘,我们不可能是诀别,只要你好好的,我们一定会再见面。”劝完,朱獾心一狠,回了凡间。她不能让王母娘娘流泪,因为那样会引起凡间洪灾。
“世间何事最堪嗟,尽是三途造罪楂。不学白云岩下客,一条寒衲是生涯。秋到任他林落叶,春来从你树开花。三界横眠闲无事,明月清风是我家。”放回《寒山子诗集》,朱獾爬下木梯,边爬边想,刚才的梦怎么那么有趣?王母娘娘贵为天界女仙之首怎么变得那么絮絮叨叨?她想要见我怎么可能会没有办法?哼,肯定是跟鲁欢一样是个戏精呢。
“仙子,你在里面吗?”“我和你外公前来向你报到。”书房门外传来刘叔和鲁伯的声音。
“哦,来啦。”朱獾答应一声之后开门出了书房,见刘叔和鲁伯规规矩矩低头站在一边,跟两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一个样,忍不住奚落道:“怎么?不去自己责罚一顿过来报什么到?”
“仙子,我们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就是找不到那门匾啊。”“对对对,能找的地方我们都找了呢,找了好几遍呢。”刘叔和鲁伯头低得更低,快要抵住了自己的衣襟。
朱獾没好气地骂道:“那不能找的地方呢?能找的地方还用得着你们去找?蛋儿都可以,独臂和跷脚都可以。我告诉你们,你们两个老小孩对老宅就是不上心,不热心,不真心,不诚心,不忠心,不痴心。”
“没没没,我们对老宅上心着呢,热心着呢,真心着呢。”“对对对,我们对老宅诚心着呢,忠心着呢,痴心着呢。”刘叔和鲁伯摇头又点头。
朱獾瞪眼:“我看你们两个就是有口无心,心口不一,一门心思只想着推杯换盏,本来还想等你们找到门匾之后,开一坛朱元璋御赐的好酒犒劳犒劳你们。现在倒好,那些御赐的好酒彻底与你们诀别,成为老宅博物馆酒文化馆的展览品。”
“啊?这这这……”“唉,那那那……”刘叔和鲁伯摇头叹息,却又无可奈何。
朱獾走出老宅主屋,刘叔和鲁伯忙紧紧跟随。
“你们两个跟着我做什么?我是仙子,不食人间烟火,没有屁可以捡。”朱獾大骂的同时,拿眼瞄刘叔和鲁伯,见他们两个畏畏缩缩跟着自己的身后有些手足无措,就说:“去,拿朱元璋御赐给朱先生祖上的那把扇子过来。”
“嗯。”“好。”刘叔和鲁伯急急忙忙走向后院,朱扇子原来的那些物件还是展示在原来朱扇子的屋里。现在老宅的各个房间都成为了展览馆,展示老宅的那些宝贝。
刘叔和鲁伯边走边嘀咕:“她怎么又喊朱先生了呀?”“难不成要给那朱扇子昭雪?”“……”
等刘叔和鲁伯取那把御赐的铁扇过来,朱獾已经打开老宅的正大门。
朱獾接过铁扇面对老宅正门上方扇了三下之后,惊得刘叔和鲁伯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