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朗一声,牢房的铁门开了。
两个士兵站在门口,一个高举手中武器,一个拿着一副镣铐,高声说道:“出来,快点出来!别逼我说第二遍!”他们逼我戴上镣铐,随他们走。
两人一路带我来到审讯洛博的牢房。此时这里已经空出来了,黑色的皮椅上还残留着血迹,一个人正在打扫。说是打扫,其实就是用一桶清水随意泼洒,污血顺着水迹流淌,在下水道口形成一潭浑浊的水洼。
空气里弥漫着恶臭的气息,令人心悸的惨叫仿佛仍在回荡。
士兵取下镣铐,把我固定在湿漉漉的椅子上,四肢被锈迹斑斑的铁环锁住,一扎宽的厚牛皮带从胸前穿过,一个士兵用力拉紧,使腋下不留一丝空隙,连根手指都塞不进去。
做完了这些,一个士兵叫来加托,随后他们退出牢房,关紧铁门。
加托围着刑椅巡视,每当他走过我身前,身影都会挡住从他背后射来的光,使我获得片刻的喘息。这光线刺眼无比,就算闭上眼睛,眼前也是通红一片,仿佛是直面太阳一般,给人巨大的压力。
加托的身影又一次挡在我身前,由于背光的原因,我看不清他的动作,只是感觉这次停顿的时间有点久。随后他像刚才一样往前迈步,刺目的光再次照在脸上,我不由得一闭眼。
就在这么个瞬间,加托突然伏下身子,冲着我的耳朵爆发出惊雷般的喊声:“快说,你和洛博是怎么认识的!”他这一嗓子喊完,我的耳边出现强烈的耳鸣,并伴随刺痛。不止于此,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太阳穴边上的血管随着心跳一抽一抽的疼,大脑一片空白。
加托的脸和我脸贴的极近,嘴里的臭味直接喷到我的鼻头上。
他把我的脸强行扳正,逼我在强光下注视他的眼睛,“那个洛博说你和他是在矿上认识的,那他为什么那么袒护你?”加托反手给了我一巴掌,“快说,你们到底什么关系?你是不是他的同伙!”
这一巴掌打得我火气翻涌,差点控制不住就要挣脱束缚。幸好图鲁克冒出来,及时开解:诶,冷静冷静!咱们好不容易混进来,你可不能一生气就把计划给毁了啊。
我生气的反驳:还有他娘的什么计划?现在被人抓进来,你觉得还有机会回去吗?就算回去了,还能老老实实的当矿工吗?
图鲁克告诉我别着急,同时让我回想早晨加托搜出宝石时的场景,那颗宝石在阳光下闪着光的景象,难道没有让我感到熟悉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似乎也察觉了不对。这克兰山明明盛产水晶,从何而来的红宝石呢?再加上这个洛博言行举止怪异,点心里藏宝石这事,他恐怕不是毫不知情。
我仔细思考,从今天早上这事中发现两个疑点:
其一,宝石在宿舍楼的消息是谁放出去的?
我来矿场的这三天可从没听过“加老大”这号人,但根据房老大当时的反应,此人来头不小,似乎跟弗拉科还有些过节,而这个“班迪多”应该是他们共同的上司。
弗拉科是管理我们这些新人的,他却比加托来的晚,甚至比昨天来的更晚,会不会有人故意拖住他?
其二,这颗宝石真的是洛博藏进去的吗?
他给我点心的时间是前天晚上,可我并不放心,那点心一直放着没动,这中间隔了一整天,而我们白天又都在矿上,会不会是有人偷梁换柱,把那点心给换了?
现实世界里,加托见我两眼无神,对他的讯问也充耳不闻,便拿起了一旁架子上的剔骨刀,恶狠狠的说:“哼,装死是吧,我要看看你能装多久。”
他举刀在我胸前划了个大大的叉,破旧但洗得发白的衣服滑落下来,遮盖了伤口。血,并未如他所想一般流淌出来,甚至刀尖传来的手感也不对。
他剖开过上百人的肚子,对于什么样的刀最适合切肉有一点自己的研究,更何况他刚刚还用过这把刀,对使刀的手感错不了。
他掀开我破碎的衣衫,看到的是光滑洁白的皮肤,上面连条红印都没有,不禁怀疑起来,是刀的问题还是手法问题……加托忍不住又尝试了几次,不仅没找到原因,还把自己手臂划开一条口子。
他把刀一丢,捂着伤口,脑门上渗出汗来。
这个时候,外面突然有人接近。来人敲了门,隔着门大喊:“加老大,刀下留人啊,这人你可千万别弄死了。”
加托此时才回过神来,赶紧把挽起来的袖子放下,遮住伤口,然后走去开门,“你嚷嚷个啥?有啥不能杀得?”他说。
门外是个胖子,肥头大耳,上身穿了件衬衫下身西装裤,肚皮上的几粒扣子摇摇欲坠,艰难的兜住他那硕大的肚子,肥硕的腰身甚至找不到合适的皮带,用水晶和金线串成的绳子代替。
胖子一进门便看到我肚皮露着,脑袋歪到一边,以为我死了,又恼又气的对加托说:“都说了让你刀下留人,你怎么还是给弄死了。这下可好了,咱们上哪再去找个符合要求的人回来。”
“符合什么要求?他妈的不就是个新来的矿工吗,有什么难……等会儿,你说符合要求,这个男孩的血符合他们的要求?”加托质问道。
胖子不愿和他多费口舌,直接丢给他几张纸,“这是他的体检报告,你自己看吧。”随后围着我转悠了起来。
加托拿过体检报告扫了两眼,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头到尾又细致的翻了一遍。
那胖子注意到我的情况,惊疑的说:“哎?他没死?那这是怎么回事?”胖子回头,刚好看到了地上的剔骨刀,又发现加托胳膊上的伤口,汩汩的往外冒血,还弄脏了衣服。胖子倒吸口气,怀疑道:“你这伤……怎么来的?”
加托闻言看了眼手臂,皱眉且不耐烦道:“没事,蹭了一下。”随后把报告还给了胖子。
胖子也不点破,阴恻恻的笑笑,“嘿嘿,我就说这人不能杀吧。”加托此时也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凶巴巴的脸上竟然换成阿谀奉承的嘴脸:“是,还是您有远见,加托佩服佩服。”
那胖子显然对这番话十分受用,立马变得趾高气扬,恨不得拿鼻孔看人,“行了,别拍马屁了,趁着这会儿没人发现,咱们赶快给他送走。到时候找回宝石加上发现血液适格者的功劳算在一起,咱兄弟俩可就发达了。”胖子越说越兴奋,胖脸上满面潮红。
倒是加托一听要平分功劳,脸上的表情显得不太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