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季烨霖滑翔机出事，失踪了整整一个月，他们把可能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完全没有看到季烨霖和滑翔机的踪影。
要不是季烨霖最后自己回来，季家大概要给他立衣冠冢了。
但是，除了许志行，没人知道季烨霖是从牛头山走出来的。
说起来，这件事还有点邪门。
许志行那时候可不相信自己的老板就那么失踪了，或者是死了。四处疯狂找人的时候，夜里做了个梦。
梦到一个看不见脸的女人对他说，第二天一早到牛头山的山脚下接季烨霖。
也就是现在他们停车的这个位置。
他本来是不信的，但当时没有季烨霖的消息，他也抱着试试看的想法。
结果，真的接到了从山里走出来的季烨霖。
季烨霖对于那一个月在牛头山的事，只字不提。也叮嘱过许志行，不许对任何人说在哪里找到的他，而是对于他那一个月的失踪另外杜撰了一个说法。
“老板，我还是跟你一起吧。”许志行到底不放心。
“你上不去！”
上不去？
许志行抬头看了一眼这大山，他的体力不比老板差，怎么可能上不去？
但季烨霖也没有给他多说什么的机会，抱着齐念就往那密林深处而去。
农历九月，牛头山已经是深秋了。
树叶黄了，草也枯了，深秋的景致倒也迷人。
齐念手里抱着那个红绸包裹的头，另一手轻轻地抓着季烨霖后脖子的衣领，他的气息就在自己鼻底，微微有些热气。
“季烨霖，你不问我点什么吗？”
“将死之人，没那么多好奇心。”
这话答得还真让人难以往下接。
“你可以求我救你。”
季烨霖停下脚步，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漂亮小脸蛋，微微笑了笑，“不是说，有五个徒弟了吗？还非缺我这一个。”
齐念在心头叹了一口。
这个男人是不是死轴啊。
我现在说要收他了吗？
我不过是想让他再欠我一些人情，等我下山之后，可以让他慢慢还。
真要就这样死了，总归是有点可惜的。
季烨霖见她不回答，全当她是默认了。那嘟起来的小嘴，倒是分外可爱，搭配着那张漂亮的小脸蛋，他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人家的小脸。
“你干什么？”
被人捏了脸，齐念可不高兴。
捂着自己的小脸，小嘴翘得更高了。
“见你可爱，没忍住。”
季烨霖倒是答得很诚实。
“可爱？”
齐念被这个词给震住了。
我可是活了三百年的天师，哪门子的可爱？
你可以说我道法高深，法术厉害，你说我可爱，你是觉得我力气小，掐不死你吗？
她紧紧地抓着季烨霖的衣领，眼里写满了怒火，季烨霖却突然笑了起来，“宝贝，你几岁？”
宝贝？
他居然叫自己这么恶心的称呼？
“恶心谁呢？我可比你大多了，你叫奶奶都算占我便宜。”
齐念傲娇地仰起了头。
“哦，老宝贝！”
老宝贝？
齐念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伸手就捏了季烨霖的嘴，“让你恶心我，让你胡说，活该有人要害死你......”
小手的力气虽然不大，但几番动作下来，到底是把季烨霖的嘴唇给弄红了。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齐念挣扎着要下来，季烨霖倒也没有坚持，把她放在平地上。
“你赶紧滚吧，我自己能回去。”
齐念说完就往前走。
牛头山是她所熟悉的，但这里离牛头庙还有些远，不过已经能感觉到灵气了，所以她也不会容易累，走起路来，脚步也更为轻快。
季烨霖跟在她身后，走了大概十几分钟，齐念才停下脚步来，“季烨霖，想求我，你就赶紧的。过了前面那块石碑，你可就上不去了。”
离他们十几米远，确实有一块石碑。
只不过，已经被荒草和杂木覆盖遮挡，现在这个距离已经看不出石碑来。
“一年前，是你的救的我。我没求你。”
“所以呢？”
齐念实在不喜欢跟季烨霖说话，这个男人长这么高干嘛。
长得高也就算了，还每次都高高站着，哪像齐宏业，每次跟她说话都会蹲下身来，与她的视线平行。
不得不说，还是傻徒弟好啊。
一下子，齐念居然有点想齐宏业了。
“所以，现在的命是赚的。你不救，是你的损失。”
齐念觉得自己肯定是重生的时候脑子被死妖婆给弄坏了，不然这个男人说的话，她怎么听不懂啊。
不怕死，也就算了。
居然还拿自己的命跟她耍赖皮，这个男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齐念小脸气鼓鼓的，懒得跟他费口舌，拎着头就往石碑那里走。
那块石碑是死妖婆设下的结界，只有某些机缘的人，才能过了那石碑，往更深处去。
她的五个徒弟后来都有回过牛头山，但没人能越过那石碑。
有一回，她就站在石碑旁边，看着齐宏业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四处瞎转，既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更越不过那石碑。
最后，齐宏业还大喊了好几声‘师父’，这才不甘心地离开了。
他们都是与牛头庙或者说与死妖婆和她有机缘的，但这些人只有一次踏入山里的机会。
齐念越过了石碑，便没有再往前走。
她就站在那里，等着看一会季烨霖是如何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那一定很好玩。
但是，季烨霖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过。
季烨霖也知道，自己只能走到这里。因为，他也曾回来过。
当初的经历实在太玄幻，太不真实。
而今，他又站在这里，看着齐念的身影在越过那荒草掩埋的石碑之后，便消失无踪。
他想，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再来牛头山了。
就算能来，也只是个鬼。作为人，他都不能上山，变成了鬼，怕是更上不了山。
这座山很邪门，也很神奇，包括里边的人和塑像。
把肉身菩萨弄出来，倒是不麻烦，但肉身菩萨本身也邪门，他怕出别的事，倒是寻了一位道法高深的道长过来看过。
道长破解了设在清江道院里的阵法，又清除了底座上的符纸，还告诉他，那肉身菩萨是假的。
头和身子不是一体，身子里边是用兽骨填充，而那头倒是真的，但具体是什么来路，这位道长也说不清楚，只说有些邪性。
齐念最后只带走了头，他其实已经猜到，那个头应该就是牛头庙里塑像缺少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