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念不知道季烨霖在想什么。
他只是一直看着自己这个方向，就像一尊塑像一样。
她本来有点疑心季烨霖是不是看得到，不然站在那里看着她所在的方向是在看什么？
她还回过几次头，但她的身后什么除了荒草就是树木。
她还朝季烨霖挥过手，但季烨霖依旧保持那个表情，那个模样。看来，是真的看不到。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齐心叹了口气，转身欲走时，听到季烨霖说话，“谢谢你让我多活了一年。”
齐念回过头去，季烨霖已经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背影给她。
她想追上去，却直直地撞在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上。
即便是她，越过了石碑，再想出去，没得死妖婆的许可，也是不行的。
她在那石碑处站了一会儿，直到看不见季烨霖的背影，这才转身。
哪知道，死妖婆就站在身后。
在牛头山，死妖婆是能现形的。
其实，到如今，齐念也说不清楚死妖婆是什么东西。
不是人，可能是妖，但是死妖。
虽然是死了，但她能显形，还有法力，在牛头山，她就是王。
她不知道死妖婆是怎么被困在牛头山的，又是怎么把头给丢了的，甚至是怎么死的。
因为原身齐念的记忆里，牛头山就是她现在看到的模样，但原身记忆里没有死妖婆，却有一个老道姑。
当初，是老道姑把齐念接上山的，从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手里。
那是齐念的母亲。
她们在山下分别，齐念当时还哭着，那女人也哭了，还抓着老道姑的手说：“姑妈，我家念念以后就拜托你了。二十四岁之前，不要让她下山，也不要告诉她家里的事。”
为什么不能下山，家里又是什么事，女人自然没有说。
老道姑是三年前死的，大概就是在原身死的前一个月。
她没有在原身的记忆里找到老道姑临死前有说过什么，但她觉得，死妖婆肯定都知道。
“瞧瞧，他多舍不得你，你也忍心不救他。”
死妖婆身姿曼妙，一身飘逸的红色长裙，就跟仙女下凡一样。
但她真不是仙女。
“我救他干嘛，他又不想给我当徒弟。”
齐念嘟囔了一句。
其实，她也有点舍不得。
主要是，要再遇一个季烨霖这种条件的，怕是不太可能了。
但是，不能为其所用......
“他不想给你当徒弟，没准儿，想给你当男人。”
说完，死妖婆捂嘴笑了起来，“我倒是忘了，你现在这身板，大概他也是没兴趣的。”
为什么她不想留在牛头山，因为分分钟想掐断死妖婆脖子的想法，总是很强烈。
但是，她又什么都做不了。
这才是最让人抓心挠肺的。
许志行在山下等了一阵，他想着，没个两三小时，老板怕是下不来的。
虽然他也不知道，老板抱着那么个孩子要去哪里。
但这山里肯定别有洞天，只是外面看不到而已。
一年前，季烨霖从牛头山出来之后，曾经让他勘察过这座山。当时为了看清楚这山里的全貌，他还带了无人机飞了一下。
但是，带的两个无人机都在空中出现故障，最后掉进山里。
这山，着实邪门得很。
许志行在车里坐得有点乏了，下车伸了个懒腰。他心里惦记着临湾那边的事，自己没有亲自去办，总是怕出纰漏。
而这件事，出不得纰漏。
听到山里有动静，他警觉回头，就见季烨霖从山里出来。
“老板，”他赶紧迎了上去。
没有那个孩子，只有老板一人，也没有那孩子手里拎的东西。
看来，那东西也被孩子一并带进山里了。
“那个齐小姐......”许志行还是问了一句。
季烨霖的手刚好碰到车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茫茫大山，眼底闪过一丝忧伤，“走吧，回城。”
许志行也不敢多问，他看得出来，老板的心情不太好。
季烨霖微微闭着眼，脑子里闪过两个声音。
一个是灵渊的。
“季先生，饶命啊。这换命的法子，我哪里知道，是那个老先生说的。我只是照做而已，哪知道有什么办法可改。”
另一个声音是他找的那位道法高深的道长。
“季先生，这换命之法，乃是邪法。我也只是听说过，从未见过，更不知如何能解。要解这邪法，恐怕还得找到想加害你的人。”
季烨霖揉了揉眉心，兜里的手机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是他父亲来的电话。
“烨霖，你奶奶可能......也就这一两天了......”
电话那头，他的父亲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伤感。
“知道了，我马上回临湾。”
“我晚上的飞机回去，有些事咱们父子还得商量一下，等见了面再说吧。”
“好的。”
挂了父亲的电话，季烨霖下意识地用手机敲了敲额头。
一两天......
奶奶还有一两天，就不行了。
其实，那是他的死期。
有人把他的命换给了奶奶，所以，他不用出什么意外，也没有什么中毒、车祸，他只会在老太太油尽灯枯的时候，没有任何预兆的死去。
这是那位道法高深的道长说的。
“先生，回临湾吗？”
许志行有些担心，自从老板遇见那位叫齐念的小女孩之后，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而那小女孩又被送回了牛头山，许志行难免会想得多一点。
“嗯。老太太不行了。”
“老板，别难过，你已经做了你所有能做的......”
许志行是想安慰一下老板，但听在季烨霖耳朵里，似乎又衍生出别的点意思来。
把他的命换给奶奶，确实是他做了所有能做的。
但是，他不甘心。
把手机放进兜里时，他觉得兜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伸手捞了捞，从外套口袋里捞出一个小纸人。
再细一看，那小纸人背上还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只是这符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季烨霖赶紧用手机拍了下来，然后放大来看那小纸人身上的符，脑子闪过一些画面。
他在牛头山时多处骨头都摔断了，齐念给她弄了些木板，固定在摔断的地方，大概就是代替石膏，固定骨头不要动弹。
后来他就发现，那固定骨头的木板便画了些符。
这种符的图样特别复杂，而且在符的最下方收尾时，那图案有些像展翅飞翔的大鸟。
不过，实在太象形，看不出是什么鸟来。
如今这小纸人上面的符，放大之后，亦如出一辙。
这是齐念留给他的？
到底是什么时候放在他口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