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来行凶的长矛对于位面虫来说好似量产的一般。应雄在出来之前,再三确认过上次的长矛还好好地储存在异情部的基地里,不存在重复使用的可能。
这些位面虫是有意避开监控探头,还是无心之举?
如果要保证所有监控都没有死角的话,重复采集的区域就会多出来很多,上面是不愿意为这个花钱的。
安楚二人正在尸首身前交头接耳,应雄见状问了一句:“怎么,有什么发现吗?”
“组长,你过来看就明白了。”
这次死者的躯干上不仅有长矛的贯穿伤,还有几处明显刀伤,其中一刀刺得非常深,还试着旋转造成更多伤害。
当然,一个死人不会再感觉到疼痛了,这个施暴者只是为了宣泄自己的情绪罢了。
“也就是说,还有目击证人吗?”
“这个人动手前,死者已经死了有几个小时了。”
就算能找到施暴者,对于灵探小组的工作也没有任何帮助。他们是来和位面虫打交道的,没有多余时间去查人类内部的事情,普通部门能解决的事情就自行处理。
但出于严谨性,应雄还是指挥谭若菲查看一下附近的监控。没有用太长时间,立刻锁定了那名工人。
工人被带到了异情部,谭若菲在提前看过了他的相关资料后,在出外勤的三人回来后就自告奋勇要去和那工人见面。
“嗯?你去审?”安凌叶惊诧道。
“这叫了解情况。”楚易宇白了安凌叶一眼,“人家又没杀人,捅了尸体几刀,违法是违法,但也别那么上纲上线的。”
看安凌叶的表情,楚易宇叹了口气,把他往谭若菲身后推:“回来路上你是一眼不肯多看啊,跟着谭若菲进去听听吧,别多嘴。”
安凌叶在嘴边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跟随谭若菲走了进去。
过了个把小时,安凌叶捏着拳头出来,一脸愤愤不平。
“啥情况?”楚易宇见他这脸色,问道。
“妈的,欠钱不还,还理直气壮,该死!”
“若菲呢?”应雄见谭若菲没有跟着出来,问道。
“在里面安慰那个工人呢。”安凌叶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嘴笨,帮不上什么,就先出来了。”
说完,三人面面相觑。
这头位面虫,到现在杀的两个人,虽说算不上罪恶滔天,却也是让人提起就咬牙切齿的家伙。是巧合,还是?
“这位面虫,还挺正义的。”安凌叶率先开口道。
正义这个词,真的能套到这些来自其他位面的怪物身上吗?应雄不禁又想起来了和自己有过交流的织网位面虫,它可谓是集大成者。
半蜘蛛形态下,它没什么智慧,全凭本能驱动,如果它杀了这两个人,应雄就会从其他方面寻找两名死者的共同点,而不是这种社会性质浓重的共性。
破茧之后,其智力水平绝对不比人类低。但是其言行举止,思维观念和人类差的太多了。
可是,还有一个例外。
外区的噬心位面虫,似乎真的以情感为主食,要是它的话,说不定是因为太多人怨恨死者,才让它注意到的吧。
还有相当重要的一件事,这次事件发布出去之后,神启教突然就堂而皇之站了出来,声称正是他们向神使祷告,神使才降世将恶人除去的。
证据他们也有,一个衣服缝缝补补的工人上台,声泪俱下地哭诉着自己是怎样被那个男人克扣工资,又是怎样被男人雇来的人痛打的。
“若菲,哦不,易宇,你去查一……”
“这人确实是在死者手底下的普通工人。”楚易宇在看到工人上台时就已经动起手来了。
听闻此言,应雄眼睛半眯起来,安凌叶的内心也是强烈动摇。
一时间,短视频的主流风向就变成了喊冤诉苦,席卷各个平台,把其他内容挤到了角落,这让习惯于浏览美女视频的贾士童有些不满:
“怎么天天都是这种视频,看着揪心,又没有什么卵用。”
提着两杯奶茶的孔适上来听到这句话,回道:“妨碍你养眼了?听老弟一声劝,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家里有个大明星还不知足啊?”
“我再和你强调一遍,我不看人,看衣服的。”
“好好好,你转行去当维密鉴赏家吧。”孔适把吸管插了进去,猛嘬一口,“这别人请客的奶茶啊,喝起来就是甜。”
“甜吧,还能喝一星期呢。”
铺天盖地的揭露视频,口称“神使”的人越来越多,异情部想要摁死的神启教,打了个让人棘手的翻身仗,甚至于异情部干了那么多,倒有些被反噬了。
这头位面虫,真的好心到这种地步?
虽然原因不一样,但孔适也不希望神启教的势力壮大,他们对捷蔚的恶意可是实打实的,他可不想和捷蔚的原主人一样落了个举目皆敌的下场。
目前热度最高的求助视频,则是不久前那个怒斥富少和自己妻子私通的那个,点开六位数的评论区:
杀杀杀!
杀!杀!杀!
杀了这对狗男女!
那个女孩可能也不是出于自愿吧,大家伙戾气不要那么重。
杀!
杀杀杀!
能达到六位数的原因,主要就是“杀杀杀”的评论在刷屏,有时候轻滑几下屏幕,清一色的“杀杀杀”。
感觉再多看一眼,就有人就要从手机里冲出来把自己捅了个对穿了。
扭头看贾士童,他正对着短视频里扮成猫娘的女孩乐呵呵地傻笑,然后快速去订购了一套同款的衣服。
“芊芊姐参演的那个影视,什么时候播出啊?”
“她的戏份演完了,但听说主角的还有一大堆呢。”贾士童用指纹付款,“不过她演了小短剧,也就这两周就能在网上看到了。”
嗯?事件有了新进展?
那个男人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一张图片:
隔着玻璃,能看到两个被串起来的,尸首分离的黑影。
即使是深夜,应雄看到这条消息后也立马叫醒了安楚两人,自己则先换形为零赶去现场。
富少的豪宅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他们都虔诚地跪倒在地,胸前做着神启教的专属手势。
越过人群,零到达凶案发生的房间。
赤裸的一男一女就这么被扎穿,定格在面部的表情是后悔、恐惧和痛苦的混合。
“你旁观了全程?”零回头问五体投地的男人。
“哪次不是?”
“组长,不好了!”耳麦里安凌叶疾呼,“这次位面虫的行凶过程已经被他上传到网络上了!”
放出的视频里,前面一小段是这对男女的淫言浪语,对于已经出现的两名死者,富少也是表现地毫不在乎,还不时隔空嘲讽那些想要扳倒自己的人。
“最近,你老公怎么不叫啊,他不叫,我都没感觉了。”富少讥笑完声讨的群众,又把话题转到男人身上。
“就你玩心大,没感觉,我来让你有感觉吧。”女人浪笑着。
男人始终阴沉着脸,隐忍不发。
突然,一声破空,一根黑色长矛把这对男女捅了个对穿。
“神使!”男人眼中现出光芒。
大量碎石块从天花板上的破洞上滚了进来,互相拼合,形成了应雄见过的那个模型的样子。
“易宇,你查一下……”
“组长,我这边问过,那边回应说是监控坏了,正在确认模型是否还在。”谭若菲的声音在耳麦中响起。
坏了?怎么就刚好在这个时候坏掉了?
那位面虫握住长矛,从两人身上拔下来,一边抽,它一边宣告着:“罪人,我在此判你极刑!”
那怪先把女人拿起来,插到树立起来的长矛上,快到脖颈时,以巨力捏断,单独把脑袋挂在顶端。
另有一些石子飞了进来,在判官位面虫手里重组成另一根长矛。
“饶了我,饶了我。”富少用手捂着肚子,先是对着判官位面虫求饶,随后把头拧向男人,“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我可以给你钱,给你很多很多……”
哀求的话还没说完,喉咙就被位面虫掐住,多一个字都蹦不出来,被强行戳到底。
说完这些,判官位面虫的躯体粉碎成小石子,顺着各种孔洞自行离开了。
自始至终,男人额头都没脱离过地板。
等到确定判官位面虫离开后,男人站了起来,把摆放在不同地方的隐形摄像头关掉。在轮到最后一个的时候,男人久违地咧开嘴,冲着镜头高呼:
“神使万岁!”
那张照片,应该在这之后隔着玻璃拍的。
离开案发现场,灵探小组马不停蹄地往展馆赶过去,没想到刚到门口,己方就被一大群民众拦住。
“别以为我们猜不到你们的坏心思,想破坏神使的雕像是吧?先从我的身上踩过去。”
“眼看自己宣扬的驭灵先锋不如神使,要狗急跳墙了?”
靠讲道理已经没有用了,别无他法,应雄重新换形回零,从拦路的人头顶飞过。
自己的等身模型已经被砸了个稀巴烂,捷蔚的模型则是被“处刑”,依照判官位面虫的风格把——不对,这根长矛上还有着和其他处刑矛上一样的灵力,这就是位面虫的矛,不是什么仿制品!
零下意识地收紧胸腹,双臂贴紧身体,以备不测。
判官位面虫的模型前面有几个中年男女张开双臂,把其护在身后,看向零的视线充满敌意。
零也不再靠近,只远远看了眼模型的右手——握着长矛。
这么短的时间,很难再仿制一根长矛来,那么也就是说,他们护着的,就是判官位面虫。
进去的时候有重重障碍,出来的时候无人阻拦,应雄在和灵探小组其他人说过自己要一个人静静之后,便独自离开了。
零飞到自己常来的高台上,思绪万千。
民众对神启教的亲和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早在男人在网上求助的时候,自己就和上面反映过,希望能出面处理一下这个事情。
上面没给出答复,其实就算有答复又能怎样呢?勾搭别人的妻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判死刑的,除非能查出来他还有其他人命官司。
可那样还是会落人口实,不被关注就不在乎,被关注就被当弃子一脚踢开,民众肯定会要求彻查上级部门。
一层层攀扯下去……
“这头判官位面虫,你杀吗?”正当零忧心忡忡时,捷蔚的声音从背后出现。
“我不知道……”零实话实说,“它现在的表现来说,对于我们大部分人是好事,但是,神启教他们会借此大肆宣扬……我想不到该怎样去……唉。”
“它可不是判官,它只是一把刀而已。”捷蔚悠悠说道,“人的憎恨对它来说是一种标记,而它,会去把标记最高的人给清除掉。”
原来是这样索敌的,这些位面虫的相关能力真是千奇百怪。
“那不是挺好的嘛。如果一个人引起许多人的憎恨,那他就该……”零随口把自己想法说出来,到最后却一下子卡住了,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闪过,十分不对劲。
“好不好是你们的判决。”捷蔚说出了自己的立场,“那家伙对我有着极度的恨意,我们俩终究只能留下一个。”
听见捷蔚这么说,零只能放弃思考刚才那一闪而逝的想法,回应道:“我看到了,你的模型被它处刑了?”
“我的,模型?”捷蔚装作不知道,纳闷道。
“噢,民众搞了个模型展览,我们异情部也合作做了我们俩的模型。”零解释道,“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清楚,只能说,看看有没有斡旋的余地。”
其实这个恩怨,孔适也不清楚,捷蔚的记忆零零碎碎的。
“也就是说,这是个好虫?”
“看起来像,那咱们,不管?”
“我们不管的话,神启教可是会管的。”
“这一点很麻烦,一晚上过去,不少人都皈依了。”
“靠,把这茬忘了。”
一大早起来,谭安楚三人就在办公室里讨论起来。应雄打开门,三人都安静了,纷纷看了过来,等着指示。
“都在呢?你们继续,我和上面预定了一个会议。”
这一次的会议参加的人是前所未有的多,就连当时零面世时都没有这一次人多。不少人都强烈要求灵探小组赶紧出动,把判官位面虫解决掉。
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么急?外面的民众可都是在请愿异情部,希望将判官位面虫和驭灵先锋一视同仁。
“总相,这是神启教朝我们的一次示威,我们必须用雷霆手段镇压下去!”
“强硬手段使不得,大部分民众经此一事后都站在了他们那边,这么搞,恐怕会……”
“难道我们要眼睁睁地放任神启教猖獗?”
会议室里的人也在争吵,最终总相示意所有人安静,准备听听应雄的看法。
“我们和那头位面虫相比,有一个明显优势,那就是效率。”应雄环视一圈电子屏幕,“针对民众提出的不公不法,我们派人核实,一天多多少少能处理上几条吧?”
“说得那么容易,人力成本你来出?”有个中年男人对于应雄的提议嗤之以鼻,“上报数量那么多,要处理完得猴年马月。”
“那个所谓判官一个个杀,效率何其低下,却也收获一群拥趸。”应雄反驳道,“民众们连这个都等得起,拿出数倍于位面虫的效率,这个不难吧。”
“治标不治本罢了。”又有一人张口说道。
“怎么个治标不治本?”应雄还口。
那人不答,给应雄甩了个脸色。
“这些不是关键,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这头位面虫给杀死,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要是判官位面虫真的死了,还会有人管吗?必须现在敲定,日后他们想反悔也得考虑一下民调。
“您说的对,击杀位面虫是燃眉之急。”应雄顺着那人的意思说下去,“可是我们除了在放出的影像里面,还没有见过判官位面虫的真容。”
“这是你们异情部该考虑的!”那人有些愠怒。
应雄直视着那人,半晌,转过头来望向总相的影像:“总相,这会议还有什么我们异情部需要参与的吗?刚刚那名领导说的对,与其在这儿空费口舌,不如赶紧回去研发能够定位判官位面虫的仪器。”
应雄离开了房间,总相也断开了连接。剩下的人议论纷纷:
“这个小畜生翅膀硬了。”
“刁南州就是他纵容捷蔚打死的,这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这个位面虫的杀人规律,有发现的吗?”
这帮人从来没有如此上心过,传送位面虫造成那样大的影响,也见不着这么多人。响应群众呼吁自查自纠自清本来就是分内之事,在他们嘴里反而成了额外开支。
这判官位面虫,要是能保下来最好,能让那些人都收敛收敛。
怀着这种想法,应雄在走出会议室的时候,都是冷笑连连。
即使百般不屑,冰冷冷的现状还是摆在了应雄眼前:上面愿意配合的意愿不高,神启教却在趁大势而起,假以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