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男人离开，徐晚碧匆匆开口问那碧瞳人：“理由难道就只有这些？”
“哼，正规手段能落到我们手里的，能有什么好东西。你又不是没见过异情部怎么猎杀位面虫，他们手里的武器，会那么轻易给我们？”那碧瞳男人振振有词，“拿了这武器，你们能怎么样？大举攻入异情部基地？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还有另外一点他没有说，这些碧瞳人虽然是位面虫，但其体质也就比人类强一点，还在碳基生物的范畴里面。
平常刀枪棍棒伤不了他们，但真有人端把枪出来，他们也只能跑，和真正的位面虫相比，他们还差得远。
现在碧瞳还能占尽先天优势，撞到异情部的就收敛一点，遇普通人就可以傲起来。如果真发了枪下来，就算是只能动动手指的渐冻人，都能对碧瞳人产生威胁。
无论如何，物种之间的差异绝对不能被热武器抹平。
绝对不能！
正当无痕位面虫疲于奔命，东躲西藏时，一个人看到了它。
正想顺手把这个目击者解决，那个人突兀开口：“我们的头儿想和您谈一笔交易。”
“你们人类，要和我交易？”那怪走近几步，质问道，“你们想交易什么？”
无痕位面虫的部分特性已经被公之于众，那男人也只是告诉位面虫具体要怎么找到他的头儿之后，主动背过了身。
“有趣。”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在房间里坐着，紧盯着自己的手表，听见有人开门进来，抬眼望去。
“是你要找我？”
“稍等我三分钟。”头儿微微一笑，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目光却未从它身上离开。
奇怪的要求，但那虫自恃就算是驭灵先锋出手也不能将自己速杀，也就自行找了位置坐下。
头儿低头，闭眼，张开。
时间快进了三分钟，而且自己莫名其妙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头儿清楚这个外观和人类无异的家伙正是无痕位面虫本尊，笑道：“欢迎光临，果然闻名不如一见，你的能力还真是特殊啊。”
“你是怎么知道这具身躯是我的？”对于这人手下的人能够识破自己的伪装，它疑惑不解。
“砸钱砸出来的。”头儿非常轻松地回复道。
“我可不认为光是靠货币就能……”
“那你告诉我更多关于你的事情，我就可以告诉你我是怎么把你甄别出来的。”
位面虫的脸色黑了几分，有些不悦。头儿有他的办法，不告诉它是情有可原，但要是随便一个人类就能确定它的行踪，那可就麻烦大了。
“说吧，什么交易？”将不满压进心底，位面虫开口问道。
“我为你的踪迹打掩护，你为我的行为打掩护，如何？”
头儿说着，怀里的手机将双方的对话全部替换成了文字记录了下来，这样事后通过文件也能知道双方的具体交谈内容。
尽管作为人类的一方注定会吃亏，但能借助超自然力量，其他的也不多奢求了。
无痕位面虫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之后异情部再怎么寻找探测也没有发现它的踪迹。
也没法靠群众上报，能让他们多注意一下这怪物已经很不容易了。
关于民众要求的持枪令，高层也并不想放开限制。真到了人手一把枪的时候，治安就会超过位面虫，成为第一大问题。
谁都不想走在路上，毫无征兆地饮弹身亡。
有需求，就会有人去迎合。现在已经有了风声，黑市里开始出现了军火流通，售卖给那些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市民用。
神启教肯定也掺了一脚，那帮疯子，突然当街开枪杀人都有可能。放任这种风向发展，恐怕之后再出外勤的话就要把防弹护具穿戴整齐了。
无痕位面虫待在头儿这边也有了几天，所谓的“为某些行为打掩护”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
先将就着在这地方待着，等到后续出现其他位面虫，两个驭灵先锋都自顾不暇的时候，自己就能为所欲为了。
头儿派人过来通知自己下去，陪着他出去一趟。
和这玩意相处可真是累啊，只要和它接触，在把事情办完之前必须保证它不会脱离自己的视野，不然就会前功尽弃。
“你的手下似乎要进行什么交易，你不过去？”
“我不过去，但你得过去。”头儿从始至终都看着无痕位面虫，盯到它都感觉不自在。
那怪也很好奇这帮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也就跟着他的小弟们到了指定位置。
有个人出现在了门口，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才走进来，问道：“我要的东西带来了？”
一个小弟把手里的黑色大包扔了过去，那人拉开拉链，往里看了一眼，上手摸了摸。
按照头儿的要求，位面虫只能站在小弟们的视线后面，以免遗忘能力对他们产生影响，所以这个时候它也看不见那货到底是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每个人的站位都被固定住，只允许在小范围内活动。
“看完了吗？现金呢？”
不使用线上支付的一大原因就是会留痕，这对卖方非常不利。
来人把背上的包扔了过来，小弟们翻开检查，里面满满当当的全都是钱。
“头儿，到手了。”
“嗯。”旁观全程的头儿应了一声，随后安排道，“现在你们可以把贵客挡住了。”
收到指令，小弟们改变站位，阻隔了来人看到位面虫的视野。来人很明显愣了一下，有些手足无措，一脸茫然。
“看够了吗？钱呢？”
那人脑袋里全是浆糊，还没理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背着钱到了门口，接着……接着就是现在打开这个包，看到了里面的货。
“钱我带了。”
来人说着，摸向自己的背——那里空空如也。
“不对，不是，我明明把钱带来了，我明明把钱放到包里面背过来了。”
“你不是在玩我们吧？”一名小弟的口气变得狠戾起来，质问道。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记得我真的把包带过来了。”
“妈的，那钱呢？”
“我不知道……”
有个小弟走了过来，把那黑色的包拉链拉上，提了起来。
“那袋子里是什么？”再见到头儿，位面虫询问道。
“人类之间的小打小闹，你也感兴趣？”
这方面头儿倒没有过多避讳，让人送来一个相似的大包。位面虫接过，放在地上，拉开拉链。
是枪，好几把枪。
用人类最近的说法，头儿是在倒卖军火。这些东西在市场上流通，对人类社会是一个巨大威胁。
当然，完全威胁不到自己。尽管和捷蔚略有交手，清楚自己并非是他对手，但这种程度的人类科技只配给自己挠痒。
照着今天这种做法，这一个包就能给他们创造出相当多的收益，可谓是一本万利。
不对，是无本万利，这一个黑包可以无限循环利用。
买家根本不会记得自己已经支付过了，头儿这边一张口非说买家还没拿钱，买家也是百口难辨，毕竟买家也没有交过钱的记忆。
单方面的随意拿捏。
“合作愉快。”头儿朝它致意。
“我们之间，算不上什么合作。”
行踪隐藏，对无痕位面虫并不是刚需，只要不是能免疫它认知阻碍的人亲自来追击，它随随便便就能逃脱。
就像上次，转过拐角，当着一堆普通人类面前把其中一个脖子拧断，换上他的衣服，就轻轻松松摆脱了异情部的追踪。
现在和这个头儿权且待在一起，只是想看看一个人类，借助自己的能力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就目前来说，让它有些失望，兜兜转转，还是盯着人类社会流通的货币，没看出什么大志向。
这样也好，有了大志向，首当其冲被威胁的就是位面虫了，他们人类没手段制服自己，但他们会把驭灵先锋叫过来，那可不好对付。
异情部在民众眼里已经逐渐把常规的治安部门取代了，有些不归异情部管辖的事务每天也会收到一大堆报告。
应雄正在和高层沟通，试着和治安部门合作，实在是没有多余人力精力去处理那种盗窃之类的事情。
最近倒是有不少民众反馈，要求异情部彻查黑市交易。
“啊，组长，我们还要负责走私军火这种案件吗？”
“原则上不归我们管，可真要爆发冲突的话，我出面能够尽可能减少双方的伤亡。”应雄戴着谭安二人开发出来的视野即时动画化的眼镜，看着那段神秘的五分钟录像，“你们平常留心一下就行，这一点高层的立场和我们一样。”
画面转化的延迟有点隐患，特别是以驭灵先锋的反应速度来说，有点慢了。
“组长，我这里有群众举报，说有地方进行军火交易。”
在成为驭灵先锋零之后，他就很清楚，自己早晚会去干涉人类内部的斗争。
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
这次的买家，怎么人这么多，而且还混了几个熟面孔？
没人记得无痕位面虫的面容，但位面虫可是把这些被哄骗的脸记得一清二楚。
有点蹊跷。
“这回可是大买卖，一个个都给我放机灵点。”头儿在耳麦里告诫这些小弟。
位面虫回头，和头儿遥遥相望。后者正紧盯着位面虫，嘴里念念叨叨，给自己提前做好笔录。只靠余光判断当场的情况是否正常。
每次出面充当卖家的小弟都不是同一批人，就是能认，也就只认识寥寥一两个。
头儿是每个人都见过的，但很可惜，容貌这个东西，光靠文字不可能完全描述清楚的。
这里的每一位买家，对于头儿来说，都是新人。
他手里应该是有照片一类可以证明身份的凭证，但现在他双眼死死锁住位面虫，想必还没有注意到这次的买家非同寻常吧。
交易过程还是很顺利。这次量比较大，卖方这边走出好几个小弟提着包到买家面前，拿走买家手里的几个箱子。
“你们不打开验验货吗？”
从买家手里接过箱子时，见买家们都站在原地不动，没有去拉开拉链检验武器质量，有个小弟多嘴道。
“没那个必要。”
小弟也不说什么，如法炮制，把箱子放到储存点，人影绰绰，挡住买家看向无痕位面虫的视线。
“货给你们了，钱呢？”小弟照例开口哄骗道。
“又是这样，回过神来带来的钱就无影无踪了。”这次的买家们不再慌张，而是开始复盘这几次的经历。
“不对，你们把钱给了！你们没有印象吗？”有其他买家出言提醒道，“他们刚刚从你们手里接过箱子，你们忘了？”
事情开始超出这群人的掌控了，小弟们面面相觑，小声问道：“头儿，接下来怎么办？”
不能把视线从那个家伙上离开，一旦转移，刚刚发生的所有事情就会从脑中彻底消失，不留一丝痕迹。
“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们对我们的记忆做了手脚！”
这次来的人太多，其站位也分散开来，原本这边为了可以有效遮挡住视野，也安排了不少人来接头，双方人数一多，就出现了问题。
视野盲区。
在某些买家的视野里，位面虫只露出了一个肩膀，半张脸，一截小腿，信息量根本不够——认知到了该位置有个个体存在，仅此而已。
因此，他们的记忆并没有受无痕位面虫影响，也就能在卖家出尔反尔时说出真正情况。
“这群人，和位面虫狼狈为奸！”
“你们是神启教的人！”
“老子的钱，还回来！”
说着，一干人纷纷从背包里掏出枪械，上膛，瞄准卖家。
“他们哪里来的枪？！”
“别说了，等头儿指示。”
“位面虫，你先上来！”这时头儿无法再镇静自若地旁观了，他高喊试图把无痕位面虫叫到自己这边，要是他丧失了这段时间的记忆，恐怕事态将无法挽回。
无痕位面虫回首望了望头儿，冷笑了一下，转身朝其他地方走去，急得头儿立马站了起来，大叫：“你给我回来！”
“头儿，不好了，这几袋钱都是假币！”有小弟检查到手的钱，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上面还是像模像样的，地面的假币几乎是毫不掩饰的伪造品。
怪不得买家根本不想着验货。
“盯得可真死啊。”见头儿手忙脚乱，位面虫调侃道，“麻烦你闭一下眼喽。”
说着，那怪掷出闪光弹。霎那间，全场都被刺眼白光包裹，头儿也不可避免地用胳膊遮住自己的眼睛。
“他们动手了，快找掩体躲避！”买家们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闪光弹，第一反应就是卖方撕破脸，要和他们鱼死网破了，连忙各自找好位置躲好，开枪。
“发生……什么事了？”头儿从闪光中缓过劲来，看着交易处子弹横飞，意识到自己丢失的记忆里有大事，连忙打开备忘录。
“真热闹啊。”远处高台，安凌叶拿起望远镜眺望着交战处的景象，摸着身旁的狙击枪跃跃欲试。
“你的手指，没问题了？”应雄站在旁边，关心道。
“嘛，组长，我这人没啥优点。”安凌叶仍在观察着形势，回答道，“但有个特点，耐揍。”
楚易宇也在一旁举着望远镜，把混战双方的每个人阵营都基本记下，看着看着，他低头瞄了一眼时间，皱起眉头：“组长，无痕位面虫混在里面了。”
“什么？！”安凌叶惊讶道。如果那个会影响记忆的位面虫在，自己这边的狙击就会出大问题。
“哪一个？”应雄蹙眉问道。
“确定不了，他们一直在动。”楚易宇没再看望远镜，以免再被影响，“我也是发现自己迟迟没有把所有人的阵营都划分清楚才冒出这个想法的。”
这样一来，就不完全是人类内部的事情了。
“好说，一枪爆头打不死的就是位面虫呗。”安凌叶可不管那些杂七杂八的，放下望远镜，趴下瞄准，“他们可真是挑了个好地方啊。”
“真是愚蠢，和这高台之间没有任何视野阻隔，他们都不检查的吗？”楚易宇早在过来之前就细细地把周围可能的藏匿地点看了个遍。
“只杀卖家是吧？”安凌叶根据环境因素慢慢调整瞄具，“灵力驱动的武器摸得多了，再回来用这个还别有一番感觉呢。”
“别搁这感慨了。”楚易宇作为安凌叶的观察手，需要时刻提防己方会不会被反狙击，“高层的意思是格杀勿论，但购买枪支的买家，实在没必要赶尽杀绝。”
安凌叶放缓呼吸，扣动扳机。一颗子弹从枪口飞出，飞向一名小弟的额头，将其击毙。
“一个。”安凌叶默念。
卖家这边还没有发现端倪，仍在头缩着，只把步枪露出来瞎扫。
隔着掩体，安凌叶只能根据露出的手的姿势猜测脑袋的位置，因此，在狙杀上一个人之后，安凌叶隔上一段时间才能扣动下一次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