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邑乾狂扫数十个烤串,冰啤顺着喉结蠕动酣畅淋漓进入身体。
丁隐棂静静凝视他,抿上一两口啤酒。
“穆沛泉他很烦你,他说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接近你,让他被柳桑茴贴上low货标签。”
“所以他特别想摆脱你,他说谁把你撬走,他就请那人吃大餐。”
“他还说你长得不够柳桑茴好看,以前他表面跟你好,其实你一开嗓他就起鸡皮疙瘩。”
“柳桑茴也坏,她专门拉了个群,你不在里边,天天说你坏话,反正我受不了,把群屏蔽了。”
丁隐棂安静地抿着啤酒,无表示,仿佛在听别人八卦。
啤酒苦涩冰凉,每咽一口,喉咙就发紧,为追求一丁点回甘,她咽下大量苦涩。
辛邑乾狂扯几张纸巾,粗暴地擦拭着满嘴油腻,趁机偷瞄她。
见她眼神涣散,失落写脸上,他换了种语重心长的口吻告诫:
“我今天告诉你是希望你清醒点,别指望他们会对你好。”
“其实优秀男生挺多,你不必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他拍拍胸膛。
丁隐棂冲他微笑,没有然后。
辛邑乾叹了口气,转移视线:“我不明白你干嘛执着喜欢穆沛泉,是因为他长得帅?”
她张嘴想解释,辛邑乾没给她机会,继续无缝吐槽:
“穆沛泉这家伙长得不赖,但他脚臭,香港脚你能受得了吗?还有他睡觉打呼噜,谁跟他睡,谁倒大霉!”
丁隐棂捂嘴偷笑,不愧是两肋插刀的好兄弟,刀都捅到腰子去。
“谢谢你跟我说真话,这顿我请你。”她诚恳道。
辛邑乾打了个长嗝:“不必了,说好我请你,虽然你伤了我的心。”
“做不成情侣,咱可以做朋友。”
虽说他有时脑子不好使,喜欢从众随大流,但心眼少,有也是空心的,性情赤诚仗义,值得入手。
那晚仇恨就一笔勾销了。
辛邑乾举了ok手势,乍然间又开始嬉皮笑脸:“有天你不喜欢穆沛泉,你可以随时电联我。”
丁隐棂放下啤酒,直愣愣看着他,一字一顿强调:
“我已经不喜欢穆沛泉,这是真话。”
在她心里,穆沛泉早已死了,尸体腐烂得面目全非,仅剩一些残骸残渣,交给时间来净化。
辛邑乾略微震惊:“你不喜欢他?那干嘛缠住他?”
“我没有缠住他呀。”丁隐棂急得把头摇成拨浪鼓。
“他老说你缠着他,哪都有你,就差把他逼墙角里。”
他小声嘀咕,丁隐棂听得一清二楚。
症结在于柳桑茴,即便如此,穆沛泉仍然习惯问责她,罪名扣她头上。
既然他不喜欢她出现在他面前,以后她会尽量避开。
两人磕磕绊绊聊完,辛邑乾叫来老板结账。
“我去一趟卫生间。”她起身离开。
卫生间里有位美女正对着镜子抚摸自己的脸盘。
今天她确实很耐看,五官柔美,小巧玲珑,温柔婉约。
难怪穆沛泉多看她几眼。
可惜吸引他只是肤浅皮毛罢了。
不过是灰姑娘12点前的南瓜车,虚荣过后烟消云散,荒唐空梦。
她不需要南瓜车,应是战场上英姿飒爽的花木兰。
散发飞扬,如墨色晕染开,恰似一面飘逸旗帜,身披盔甲,寒光锐剑在手,骑着爱马义无反顾奔赴热火狼烟。
丁隐棂掬起一捧水,往脸上泼……
她素脸朝天出来,辛邑乾惊讶到眼睛快掉下来。
“你去卫生间洗澡去了?可以回酒店洗嘛。”
……
丁隐棂回到酒店,已经凌晨1点。
柳桑茴还没睡,开门时,她像个老太太,在床上咿咿呀呀抱怨。
“你去哪呢?”柳桑茴瞅着她进来问。
丁隐棂淡淡回答:“吃宵夜去了。”
随后脱鞋,拿着衣服回卫生间,任由柳桑茴叨叨絮絮。
“我手机摔坏了,穆沛泉这家伙有病,打了鸡血发癫不要命似的…”
“这个月开支超标,没钱买新手机了…”
丁隐棂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毫无表示直接关灯睡觉。
留柳桑茴一人在黑暗里懵逼静坐。
第二天早上,行程是野外郊游。
丁隐棂背起包裹,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她戴上耳机拼命赶路,后头柳桑茴发动狮啸功也喊不住她。
途经一个山洞,有人停下来观摩。
“传说中一些人烟罕及的山洞里有宝石,你们谁要进去探险?”
山洞黑漆漆,光线路过也被拽进去吞噬。
辛邑乾几个男生朝山洞大声呐喊。
“喂”
山洞空虚已久,它迫不及待作出悠长,绵绵不绝的回应。
“喂”
未受过社会毒打大学生们一个比一个中二,嚷嚷着要挑战。
丁隐棂踌躇不前,辛邑乾勾着她肩膀,将她拉过来:
“没事,咱几个一起走,不会有事的。”
他爱动手动脚的毛病还是没改,丁隐棂一头黑线。
穆沛泉他们也赶上来。
大家商量好手拉手一起进去,彼此不分开。
丁隐棂左手拉着柳桑茴,右手拉着师姐。
山洞里不但幽黑还弥漫一股潮湿发霉,陈旧尸体腐烂的臭味。
脚下坑坑洼洼,一步松软一步尖锐。
石头布满青苔,湿滑且根基不稳,一不小心踩塌,整队受牵连。
丁隐棂受左右两边拖累,摔了不少跤。
“我膝盖都摔淤青了,棂棂你稳点行不行?!”
柳桑茴带着哭腔嘤嘤叫,丁隐棂百口难辨,急得冒汗。
明明是柳桑茴自己摔的,连累她不止还大言不惭地污蔑她。
“…不是我,”“你们前面的人看路仔细点,别走太快!”
穆沛泉打断她说话。
再前行十米,几乎所有光线都被吞噬,伸手不见五指。
大家开始焦灼不安。
“谁有手电筒?”
“我瞧瞧带了没有。”
队伍就这样断开。
“谁的手机有信号?”
“没有,我的没有。”
男生们打开手机电筒照明,女生们发起牢骚。
“刚开始谁说要探险的?这下好了,连信号都没有,咱迷路了!”
“辛邑乾!”
“辛邑乾你有病啊!如果今天我折在这,我做鬼不会放过你!”
“不好意思,别骂了别骂了我错了,咱折返回去吧。”
人群乱哄哄,各有各行动。
“都跟上别走丢了!”
穆沛泉和辛邑乾举起手机照明,带头往回走。
关于怎么走,又有不同意见。
“我记得刚来的时候是走这边左道。”
“是吗?我怎么记得我们是直行,没有绕道呀。”
“这边没绕,前面绕了个大弯。”
大家众说纷纭,无法统一意见。
这时柳桑茴自告奋勇站出来:“再争执下去只会浪费电力,不如找人留守这里,其他人前去探路,探好了再回来带路。”
师姐担忧起来:“可是这样更容易走散。”
“不会的,我们可以通过喊声来定位。”
随后柳桑茴直接回头吩咐丁隐棂:“棂棂,你留在这,到时叫你。”
明眼人都知道馊主意不行,丁隐棂也被她脑回路整懵。
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从大家表情反馈,这是行不通的。
可柳桑茴在尽力游说。
“不止是棂棂,每到一处不确定的地方就留一个人守候,等重新规划路线的时候就有据点了,不用像无头苍蝇到处乱撞。”
最有威望的穆沛泉他们保持沉默。
罪魁祸首辛邑乾不敢吭声,怕一开口就引来口诛笔伐。
“快点决定吧,太阳要落山了。”柳桑茴眼瞧着丁隐棂催促。
直截给她施加压力。
长久无人反对,于是荒唐地达成一致。
丁隐棂现在想起来,如果当时她剧烈反抗就好了,谁叫她不长嘴。
除了她,其他人继续前进。
她踮起脚尖瞭望渐渐远去的嘈杂和光照。
目送他们消失。
直到全部送进黑暗口中。
周围恢复死寂,她的呼吸声、心跳脉博声逐渐清晰。
静谧山洞尤为阴森,黑暗深处源源不断向外发散瑟瑟寒凉,埋伏在四周的细碎响动频繁冒头。
等了很久,他们也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