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垮山了！”
李四急了，操起船上那根七八米长的竹篙就拼命地使劲，边撑边嘶喊着二爷。
随着“咚”的一声响，身处船上的我竟然感受到飙车才能有的推背感。
在那条乌梢蛇，啊不，那条虺在助力下，这艘破船正以快艇的速度驶离这片河道。
我下意识地朝船尾扫了一眼，然后脑袋里无缘无故地抽动了一下。
“尼玛……”
我想起王德智跟我说殷九华的故事时提到小时候看过的那个汽车广告里的巨蛇。
不过，我的神经早就被我的经历打磨得无比大条了，自我安慰了两句后就平复了心情。
王德智跟个领航员一样死死地盯着前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快点快点，还得快点。”
还真是如此，前方不远处传来异响。
声势浩大的山洪贯穿峡谷，裹挟着大量土块和巨石如同猛虎下山直奔河流而来。
前有泥石流，后面是山体滑坡，而我们的船正处中间，面临活埋的危险。
狂泻千里的泥石流冲击力骇人，我甚至能感受到河流都在颤抖。
我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手心里全是汗。
好在虺的力量强悍无比，在河道被堵塞前冲了出去。
“这条河通酉水入沅江汇洞庭，而我们这条船在进了洞庭湖后就要逆流而上了，过长沙经衡阳到潇水源头，那里会有人接应我们。”
李四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王德智泛起了嘀咕：“船上没电没油，不能一直靠外力前行吧？”
我吃惊地瞥了他一眼，他小心翼翼地朝船尾方向撅了撅嘴，示意他看过虺的真身了。
“这就算起程了吧？”
李四半靠着舱门说道：“可不咋的，九爷说天地异变就得开始过阴，你们觉得刚才垮山算不算是天地异变？那么一座大山都被老天爷卸掉了，不算才怪。”
山里的天，真的是怪异得很，我们才冲出来不到十分钟，暴雨就停了。
王德智看着身后说道：“牛背雨啊，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
我也好奇地看过去，立马否定了刚才的话，根本不是雨停了，而是我们已经离开了暴雨范围。
我和王德智提议去龙山采购点生活用品以及一些配套设施和零部件，王德智还是想把船修好，他想开船想疯了。
李四却紧紧抱着殷九华给他的那半块黄精，那架势像极了被地主老财常年压迫的佃户。
“没钱！”
“你想啥呢？又没跟你要钱。”王德智安慰道。
我把虎子之前给我的那张卡给了王德智，并叮嘱他省着点花。
王德智喜滋滋地收下，然后朝李四打趣道：“你那黄精准备卖多少钱？”
李四嘴巴翘到天上去了：“凤头黄精，还是这么大个，哪怕是半块，在俺们东北，起码这个数？”
李四五根指头伸得笔直。
“五千？”
李四用鼻子看着我俩：“想啥呢？五万！这宝贝浑然天成都快成精了，而且药性柔和，比长白山的棒槌只贵不贱。”
“切（切）！”我和王德智嗤之以鼻。
虽然我从来没见过五万块钱摞在我面前，但我相信虎子不会骗我。
水位上涨，流速湍急，一会的功夫我们就到了凤凰，王德智上岸开始疯狂采购，肆意挥霍着虎子给我的钱，甚至还从汽修店请来了四名工人对船进行抢修。
当李四看到杂货店的车往船上卸物资时，他的表情跟见到殷九华是一样一样的。
就着泡面喝着白酒，眼睛通红的李四像是护食的狗子，我和王德智都不敢靠近。
一直忙到后半夜，船修好了，连灯都全部换了一遍。
王德智终于圆了自己的船长梦，双手搭在舵把上，兴奋的同时一直喃喃自语。
“先是让政府把这块山区规划为旅游区，将周边几十里的百姓全部撤走。
然后困住飞僵让其出不了寨子，害不了人。
利用飞僵这种大邪之物引来天雷，天雷至阳至刚，可劈散一切浊气。
接着算准天灾来临破坏这穷山恶水，山头坍塌，河道一堵，之前的钉头煞之类的风水局就变成了丁不带勾，刀不带把，煞局一破，八毛寨后山便可藏风纳气。
鲸落万物生，妖沉风水回。
将蛟这种近乎于妖的尸体回馈自然，归养灵气。
纳气，纳的是这种灵气，死地逢生，便可住人了……
牛逼啊牛逼，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他是真敢想也真敢做啊。”
王德智对殷九华从最初的仰慕很快就升华到了崇拜。
我在一旁听得真切，心里也不由得对这个“大人”肃然起敬。
王德智开得不错，我们已经从酉水汇入了沅江。
临近沅陵时已是早上六点多了，过阴跟赶尸有相似之处，那就是要回避生人。
所以，我们是日落而出，日出而息。
找了个水流相对平缓的地方，王德智就把船靠了岸，抓了一把卫生纸就火急火燎地往岸上跑。
边跑还边夹着屁股，一路噼里啪啦笑死个人。
船上是有厕所的，不过年久失修，那两边的木板早就脆了，谁知道蹲下去会不会掉进河里。
“就你那小身板也跟我这铁打的胃抢零食？”李四一边喝着辣眼的白酒一边嘲讽。
就在微醺的李四拉着我跟我吹嘘当年多威风见识多么广的时候，“噔噔噔……”有人上船了。
我还以为是王德智这么快就解决完了，也没在意，倒是手里正在撕零食包装袋的李四愣了一下。
我才觉得不对，我是背靠岸的，回头时就看见一把明晃晃的开山刀搭在了我的脖子上，后面站着三个人。
一个花白胡子，一个身穿迷彩服，一个身材矮小的用高衣领蒙着面。
为首的，也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的花白胡子，龇着一口龅牙喊道：“莫动来，打劫，晓得不？有钱把钱，金项链金戒指金手镯之类的家伙哈拿出来。”
喊完还刻意用刀把我压了压：“矮哒！”
身穿迷彩服的壮汉上手就要来搜我的身，我担心他把我内袋里的判官笔给摸出来，当即掏出虎子给我那张银行卡。
“卡有么子用咯？老子又不晓得密码！”
我叹了口气：“不晓得是你背时还是我不走运。”
“喊你莫动冒听见啊？”迷彩壮汉一巴掌扇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耳朵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