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好装傻搀着他先出去，寻思着以后再找机会跟他解释。
刚出洞口，殷九华就从瓷瓶里滴了几滴黑色的液体滴在石门处，先是一阵石头开裂的声音，然后就是轰隆隆一阵响，石门竟然塌了，几分钟后，就被水淹没了，再看不出任何痕迹，仿佛那石门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小子，跟我来！”殷九华轻哼了一声，就背着手朝山下走。
王德智刚抬腿就被怼了。
“你觉得我是在跟你说话？”
王德智吃瘪，耸了耸肩又朝我吐了个舌头。
我跟在殷九华身后，大气不敢喘，生怕他哪不对劲，一句话把我噎死。
待得离众人都远了，他才在棺材边停下。
“这事已了了，你回去之后收拾收拾，开个店吧！”
“开店？”
“嗯，棺材铺，寿衣店，纸扎铺，开灵车什么的，只要不是给活人做的事，你就尽管去做，直到七七数足。”
我摊了摊手，苦笑道：“大……大人，我不会啊！”
“哼！嫌丢人？判官笔惹出来的事即便不是你故意为之，但终究沾了人命，惹了因果，以后那些倒霉事一件一件往你身上窜，躲都躲不掉。你也知道，它可是从来不长眼睛的。”说到这，他还刻意地指了指天空。
我想起在仙人洞时，他也是这么骂老天爷的。
良久，他又轻叹：“让你去做有道理，白事是常人不解不愿且深深忌讳的行当，但它确确实实可以积阴德，化因果。”
“其二，你现在已经坐实了过阴人的身份，往后少不了要跟底下那些牛鬼蛇神打交道，也得有个合理的行当掩饰身份不是？”
“其三，你总要生活的，以你现在的本事，开展业务绰绰有余的。”
“记住，七七数足后，自然有别的事来找你，也许是大人物，也许是大事件，你躲不开也逃不掉。”
我纵然万般不愿，嘴里像吃了苦胆似的，但终究还是硬着头皮应了下来，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耶不敢反驳眼前这个人。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答应了之后让他心情变好了还是怎么的。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对我竟然像是阔别已久的老友一般聊到了天亮。
“极阴极秽之地才能找到鬼门所在，而鬼门后通往冥途的小道是需要人为去搭建的，这条道我毁了，下一次你要自己去找才行……”
“昨天日子好，祭灶，下面的牛鬼蛇神也要吃供奉的，管理相对松懈些，不然怎么可能让你无惊无险捡个大便宜？”
“你那笔已经物归原主了，那老头就喜欢做些龌龊事，还拿考验当幌子，哼……”
“想必他是被贬了职的，不然他哪里有那么自由，还给你当导游，嘿嘿……”
这一刻，他一点都不像我印象里那个自负到病态的殷九华。
他甚至像公园里打太极拳的老头一般缓缓起势，手上慢悠悠地掐着手印，嘴上一字一顿地诵着生涩的口诀。
“天象天灵，乾坤运载，天丁授吾，神印六指，指人短命，指鬼灭绝，指风风停，指雨雨歇，指云云舒，指山山陷，有违此令，四肢伏折，律令，敕……”
“口诀我只念一遍，手诀我只演示一遍。”
“这六绝咒要配上禹步才能发挥！此咒，灭魑魅魍魉……灭人亦灭己啊……小子！用前切记，要三思三思再三思！”
他教的东西，我不敢打马虎眼，一字不落地记下，还跟着比画手印。
一些之前我存在的疑惑，他都一一给我解了。
但至于皇家人的身份，他没有透露，也很巧妙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
……
……
……
……
……
……
天快亮了……
我是被一股冲鼻的尸臭和如雷一般的吼声震醒的。
“倭人，畜生，本官这就诛了你！”
认识殷九华这些日子，从未听到如此愤怒的声音。
声音是从山下传来的，那股令人作呕的尸臭也是从山下传来的。
“十四！（哥们）咋了？”王德智和李四同时喊道。
我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却没回答，只是急忙揉了一把惺忪的睡眼就往山下窜。
等到我们三人赶到一段溪流边的时候，面前的景象让我有点手足无措。
而后赶来的毛家父子则是狂吐不已，最终虚脱到晕厥。
不是之前那股尸臭，而是场面太过骇人。
殷九华面色惨白地倚着一棵树，闭着眼喘着粗气，被撕破的长衫下，一条龙的纹身忽隐忽现，龙头处，一块巴掌大的八卦太极图殷红得耀眼。
“大人！”我冲过去就要扶他，却被李四拦下，“你干哈？别动！”
然后眼中流露出一丝惧色，指着几米开外一大堆根本分不清是人还是动物的尸块：“九爷？这可是东洋鬼子的把戏？”
殷九华双眼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极其缓慢地挪了挪身体，让自己盘坐在地上。
“死透了，是尸鬼！”
王德智也是不忍殷九华多说话，于是插嘴道：“倭国鬼子的一种邪术，小鬼子们将很多横死之人的尸体残骸揉吧揉吧放在一个人形模具里，然后又将这模具置于不藏风不纳水不聚气的邪地，用秘术禁锢模具内所有魂魄，使其像藏族养獒犬一样让这些尸体内的魂魄互相厮杀和吞噬，到后来只留下一个主魂日夜被模具内的尸气和邪地的死气侵蚀，承受着无穷无尽的痛苦和折磨却又无法破壳而出，最终变成这种怪物……呕……”
第一次，殷九华朝王德智点了点头，以示他的话是正确的。
一股强烈的悲伤莫名从我意识里冒了出来。
“大人，你受伤了？”我依旧不相信这个在我心中强大到离谱的男人竟然会受伤。
“李四，带我去找一个人！之前那个凤头黄精不作数，我给你换个百年人参。”
李四也是头一次收起了他那一副伪军翻译官形象，鼻头一抽，朝着下山的路咬牙道：“哼！还真是……当我们没人了？九爷，我李四不是那么物质的人，您对我有恩，您是想让我带你去找你们道家医字脉的人吧？我们这就出发。”
“医字脉？”我诧异道：“不会是哪个医院的主任和专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