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王德智打来电话问我古曼童处理了没有,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就支支吾吾糊弄过去了,我能说我眼睛放电把它给燎没了?
重新把那婴儿木雕又挖了出来,看着这东西心中感慨万千。
自那次王德智跟我科普后,又陆陆续续发了一些图片资料给我,这些资料都是古籍照片,比当年秦伯的那些线装的老书还上年头。
所谓的古曼童是融合了湘西养尸和古巴蜀降门巫术,那些走邪路子的人被道门中人赶到国外后才发展成如今东南亚盛行的养小鬼。
古曼童容易驱使、好饲养、不造反,唯一的弊端就是取材不易,所以古曼童的价格都是贵到没边。
巫师或者降头师首先要挑选刚夭折不久的婴儿或者始龀之前死去的孩童,稍微有人性点的降头师会出高价收购尸体,但多数家庭不愿如此,所以就有一些丧天良的巫师会用一些下三滥手段得到尸体。
与古法炼制不同,如今东南亚那些巫师或者降头师走的路子都是邪的,先用蜡烛在尸体下巴处燎,直至尸体下巴开始渗出油脂,巫师收集完毕后,就开始祭炼……
而后选一段好的木材就开始对着尸体进行雕刻,雕刻功夫越好,祭炼的古曼童就越厉害,百日之内再将尸油涂抹,放入特制的棺椁之中。
最后再以邪咒催养,直至棺椁冒出黑烟,才算完成。
至此,便能差遣小鬼为自己办事了。
至于办什么事,用屁股都能想到啊,买小鬼的多数是些利欲熏心之辈,还不是哪些事非法就做哪些事,哪些事来钱快就做哪些事呗。
当然,也一棍子不能打死一船的人,也不排除有那法力高深的巫师驱使小鬼解救苦难人家于水生火热的案例,毕竟,那也是积累功德的事。
所谓术无是非,法无正邪,若是心善之人用那术救人,那便是正法,或是那心存歹念之辈用法害人为恶之事,那就是邪术。
故,人定当谢绝歹事,多行善事才好!
这就是我接触这个行业以来最大的感触了。
道家不擅超度,而且木雕里的黑烟也没了,我都不确定里面还有没有那孩子的灵魂。
不过为求心安,也求个弥补,我还是去了一趟本地最有名的万寿寺。
到了之后才理解那一句“明山千古仰,活佛万家朝”,佛门是真他娘的有钱啊。
烧了几千块的香都见不到住持本人,最后还是由沙弥转交,说等月初举行法会自会将这东西超度往生。
回到店里,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见毛三民拿着一张寻人启事在那嘀咕:“国(这)年头人贩子未必换口味哒?尽是些成年人失踪,啧啧……四十多岁的人还能走丢,怕不是脑壳有问题吧,活该!”
我随手抢过他手里的寻人启事,看了那照片一眼,上面的男人穿着衬衫和西裤,还夹着一个手提包,怎么看都不像是精神有问题的人。
“满哥,我敢肯定,国(这)人不是脑壳有问题就是被劫财害命了。”毛三民擤了一把鼻涕,又把这张寻人启事拿来擦手。
毛二贵正在卸货,将一些纸扎用的竹篾和各色彩纸一摞摞码放在靠后门的角落里,擦了一把汗,瞥见自己弟弟在那神神叨叨,眼睛瞪得溜圆,指着竹篾就开骂:“今天晚上不把这些做完你就莫睡觉。”
毛家父子现在也算入了白事的行了,账算得明明白白,察言观色的本事也算养成了,跟街坊和同行都处得挺好。
老二进货买菜,一把子力气还挺能吃亏,有时候也棒着邻家的几间农用品店无偿搭把手。
老三手巧,做的纸扎和金银元宝谈不上畅销,最起码也能保证每天的开销不用愁了,好歹我们的店也算走向正轨了。
“哎呀呀呀,你好意思做声?有本事你也来折噻!真的是,就晓得恰(吃)!”毛三民埋怨了一通后又瞅了瞅门外正在贴寻人启事的人。
毛二贵也跟着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起来,挠着后脑勺眨巴眨巴着眼:“万一是劫色嘞?”
“劫财!”
“劫色!”
“砰砰”两声,毛金喜卷着手里的书一人给来了一下。
“一个就晓得打游戏,一个就晓得看电视,没事多看哈子书咯,有点文化咯!”
毛金喜不知道跟谁学的,自从给人吹牛讲故事上瘾之后,每天就捧着本书在那装,拜托,你要装就买几本好点的书不行吗?合订版的故事会又有多高深呢?
扯皮过后,天色暗了下来,毛金喜在后院架起锅,吃着大分量的乱炖,虽然不怎么美味,但一锅汤还是被我们四个唏哩呼噜分了个干净,舔舔嘴角,嘬完最后一口米酒,意犹未尽。
神仙日子啊,安逸得不行。
人哪,不赶生活,生活却处处逼着人往前走。
命运啊,你以为有些事已经远离你了,但它又在你最舒适的时候不经意敲开你的门……
五点,天还没亮。
晨练时,街口几个环卫工人扫得地上的灰杨得老高,我皱了皱眉,朝街尾跑去。
赶巧一辆警车闪着警灯跟我同步,我吓了一跳:我犯法了?
我正回想这几年经历的事呢,警车却停了,车上窗户开了,伸出个喇叭对着河边扯着嗓子喊:“谁报的警?”
声音透着一股疲倦和不耐烦。
我暗自好笑:可不是嘛,四五点的四五线城市,百分之九十多的人还在被窝里做着美梦呢。
往常我不从这边跑步的,因为靠河的街道湿气重,就算不下雨,路面都有些泥泞,往下是直通河面,末端几条长长的石阶,久得都不知道年头了。
只听得坡下面有人喘着粗气回答:“这个钓鱼佬发现的尸体,吓得手机掉河里,我帮忙报的警!”
旁边一个还扛着钓竿的男人身子微微颤抖,连连点头。
尸体?死人了?
之前我在陈观棋家还讥讽那些看热闹的街坊邻居呢,现在自嘲了一句,然后自圆其说地安慰道:国人通病,通病,接着就不自觉地往河边凑了过去。
警车上的人打着手电朝水面扫了扫,朝小船上的人挥了挥手,没好气地招呼着:“胡老八,喊你老爷了,你看下现在才几点?”
我瞥了一眼河面,一具尸体被系在旁边的树干上,绳子绷得笔直,站在船头的人上了岸,跟警车上的人摊了摊手:“没办法,是具残尸,肠子肚子肝花环心(心脏)都没了,肯定是要交给你们处理的。”
残尸?内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