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去拿孔雀服。”拉姆转身进入自己的屋子。
过了一会儿,她拎着一个皮箱子出来。那箱子看起来很重,她很费力才拖出来。“走,达娃,你跟我去三道湾。”
达娃接过箱子,放在地上,说:“打开,我先看看。”
接姆拿出钥匙,打开箱子。众人围了过来。
“拉姆,你不要去了。我跟达娃去接孩子吧。”格列说。
“不行。”达娃说,“你们没看信上说的吗?只能去一个人交换。他们也怕人多。干脆我一个人去吧。其他人跟桑杰不熟悉,即便见了面桑杰也不敢跟着你们走。拉姆就不要去了。”
拉姆点点头,把箱子锁上,钥匙交给达娃。
达娃提着箱子出去了。
拉姆不敢回奶奶的房子,她怕奶奶问起孔雀服。她又不想别人看到的担心吊胆的样子,便独自回屋去了。
格列将吴钦叫到一边,低声说:“孔雀服可能与古格秘符有关。”
吴钦惊异地说:“什么意思?”
格列说:“庞远已经破解了古格秘符,他们还去过马泉山万佛洞,那里可能是真正的藏宝地。但是要进入藏宝的洞穴,他们还缺少一条信息,而这条信息有可能就藏在孔雀服里。”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细节的?”
“你还记得瘦猴吧?”
吴钦点了点头,他明白了。瘦猴是格列派到老罗手下的卧底。
“马泉山在哪里?”吴钦问。
“就在达巴古城的所在后山。”格列说,“那山不高,有很多的洞窟。有的是天然的,有的是人工开凿的,里面大都供有佛像。”
“那些人工洞窟是什么年代的修建的?”吴钦说。
“正是古格王朝时期的。”格列说。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古格王借着开凿佛窟的时机,将大笔财富藏在洞穴中。”吴钦大胆地推测。
“完全有可能。”格列说。
“古格秘符只给出万佛洞的位置,但是佛窟数量大,即使破解了秘符,仍无法找到洞口。除非有古格王室传人的孔雀服才能打开宝藏?”吴钦进一步推测。
“应该是这样的。”格列说,“古格秘符是古格国王和神父一起设计的,如果只有神父一方,那笔宝藏他拿不到。如果只有王室传人,同样也拿不到。除非两者的结合,才能打开洞穴,拿出宝藏。”
“真是用心良苦。”吴钦说,“照此推断,庞远他们拿到了秘符,去了万佛洞,可是没有找到王室传人,所以还差最后一环。庞远他们绑架了桑杰,为了就是拿到孔雀服里的秘密。”
格列点了点头。
“为什么偏偏是这套孔雀服呢?”吴钦不解其中的原由。
“所有秘密可能藏在梅朵老人的身世里。”格列自言自语道。
“难道奶奶是古格王室的传人?”吴钦的脑子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推测,“如果庞远拿到孔雀服,一定会去马泉山。我们与其这里着急,不如和警察一起去马泉山守株待兔。”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的推断没有人相信。”格列说,“此前,我们把黄尧关于古格秘符的解释告诉了政府部门,他们都相信没有什么古格宝藏。如今,我再去说马泉山有宝藏,谁相信呢?”
“看来只有我们自己行动了。”吴钦说,“如果达娃将桑杰换回来,我们立即动身马泉山,你说呢?”
格列看着眼前重新焕发青春的年轻人,他由衷的欣慰。想想前几天他还在古德寺失魂落魄,现在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明显成熟多了。年轻人,经一事,长一智。他为卓玛感到高兴,有这样的儿子,卓玛应该欣慰。他想等到这件事办妥了,一定把让他们母子团聚。当下,还是不谈儿女私情的时候。
“行,等桑杰平安回来,我们就出发。”格列说。
……
就在这时,小院门口停下来一辆面包车,车门打开。达娃和桑杰跳下车。那车一溜烟开走了。
桑杰高兴地跑回院子,“阿妈,阿妈。”
拉姆听到声音跑出来,一把抱住儿子:“你跑哪里去了,吓死人了。”
桑杰笑着说:“我去玩了。”
“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拉姆问。
“两位叔叔,对我可好了,给我买好吃的,还陪我玩游戏。”桑杰说。
“昨晚你在哪里?为什么不回家。”拉姆说。
“昨晚叔叔带我去游戏厅玩。后来我们就住在那里。”桑杰说。
“以后再跟陌生人走,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拉姆说。
“那两位叔叔挺好的,达娃叔叔也见过的。”
拉姆松开桑杰,对达娃说:“多亏你了。孔雀服的事先不要跟奶奶说。等她身体好了,我找适当的机会再慢慢告诉她。”
“我明白。”达娃面带喜色。也许是因为他救回了桑杰,心里自豪吧。
“桑杰,桑杰!”梅朵在屋里喊道。
众人再次涌入老人的屋子。
“太奶奶!”桑杰将一颗糖果塞进梅朵的手里说,“太奶奶,你吃糖。”
老人看到重孙子回来,高兴得合不拢嘴,她坐起身子,说:“孩子们,平安是家庭最大的福气,感谢佛祖保佑,让我们平平安安。”她又对拉姆说:“拉姆,帮我在佛堂点上一盏酥油灯。”
“好的,奶奶。”拉姆答应一声,在屋角的佛佛龛前点起灯。
“孩子们,都围过来。”梅朵说,“今天人到齐了,我感觉自己的大限将至,有些话要给你们说一说。我走之后,希望你们相互扶持帮助,让我们这个大家庭和和睦睦。”
“阿妈,你说什么呢?”格列说。
“奶奶,别担心,你这病不算什么,过几天就好了。”达娃说。
“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梅朵说,“佛祖从来不亏待任何一个诚心信佛的人。我们这个家族,很早就是在阿里。后来离开故土,有的去了山南,有的去了卫藏。你们可能听说过,我是从拉萨嫁过来的,但其实,我的根是在阿里。
“我的父亲曾是普兰宗的宗本。这个官职是世袭的,也不知是从什么传下来的。
我爷爷那时比我父亲厉害,他不仅掌握着普兰宗、扎不让宗,还管理着达巴宗。到我父亲手里,就只剩下普兰宗了。
上世纪五十年代,解放军从**进藏,来到阿里。我父亲看到社会大变革要发生,就主动与解放军接触,给他们提供后勤保障。现在普兰还有一些革命踪迹,就是当年父亲与解放军合作时留下的。
后来,西藏实行**,父亲主动放弃贵族身份,遣散家里的奴仆,带着我们全家前往拉萨。在那里,政府的文史馆给了他一份工作,我和母亲陪在他的身边。那时,我也学习了汉语。
等我长大以后,就在拉萨的一家宾馆当服务员。我没有兄弟姐妹,父母对我的要求很严格。当然,他们对我也很疼爱。
再后来,我认识了从北京来的黄尧,我们相处得很好。父亲却不同意我们交往,母亲也在一场大病之后去世。
家境大不如前,再加上社会上有运动,父亲时常被批斗。他早已不想苟活于世。但他还是在努力适应社会、适应时代。为了我有一份安宁的生活,他做主让我嫁到偏远的阿里,跟一个普通的牧民强巴结婚。
那时候,牧民的地位比贵族家庭出身的人要受优待。我理解父亲这样做目的,我从来没有埋怨过他。
父亲临死之前,他把家中唯一值钱的东西孔雀服交给我。他告诉我一个从来没人知道的秘密。我们家是一个失败王朝的遗民,我们世世代代隐姓埋名,为了是躲避灾难。”
“奶奶,什么王朝的遗民?”达娃急不可耐地说。
“我们是古格王朝的王室传人。三百多年前,古格王国被拉达克所灭,王城里的王室成员要么被杀,要么被捕,只有隐匿在民间的王室传人得以存活。那时,我的先祖并不在古格王城,而是生活在达巴城附近。当时的达巴城不起眼,有一个王子守护,但是王子的身份还是被人发现了,也难逃厄运。最终,真正继承王室血脉的只剩下我们这一支躲在普兰的小贵族。
“我们的身份不容易引起人注意。我们做事低调不张扬,祖祖辈辈既不发展壮大,也不凋零,始终保持着小贵族的样子。就这样在普兰生活了数百年。若是在过去,我就是古格王国的公主。现在想起来,挺可笑,也挺可怜。如今,唯一能证明我身份的就是那套孔雀服了。
“这套孔雀服与其他孔雀服不同。其实,拥有孔雀服的人家全都是古格王室传人,一共有七套,只是我们家所传的这一套是最正宗的,算是嫡传吧。父亲千嘱咐万叮咛,让我一定守护好孔雀服。没有孔雀服也就没有我们这个家族。保住孔雀服,也就保住了我们的血脉。”
梅朵说到这里,拉姆突然哭了起来。
“孩子,别哭,虽然我们现在的日子过得并不宽裕,但我们不缺少什么吃穿,日子能过得去,家人平平安安就是最大的幸福。哪怕我们家一切都没了,只要孔雀服在,我们就是最富有的人。”
拉姆哭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