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六指,你,你去跟,跟,马先生,说,说一声,人,人带回带回来了!”丁成民结结巴巴地说着,手上推搡着石随风道:“走,走快点,你,你逛街呢?”
王六指一溜小跑来到了马天放的办公室外立正喊道:“报告!”
马天放道:“进来吧!”
王六指推门进去就说:“报告马先生,人,带回来了!你是要亲自审问呢?还是我们先过一遍?”
“你们先过一遍?过什么?你们知道要问什么吗?”马天放板着脸看着王六指问道。
王六指一撇嘴晃着脑袋:“先生,那我把他带去审讯室?”
“不,带到会客室,我要以礼相待,好好的和他和风细雨地谈谈,不是审讯明白吗?”马天放说着端起茶壶呷了一口茶。
“明白了,我这就去告诉我们组长,把他送到会客室去!”王六指说完跑出去。
待王六指出去之后,马天放放下茶壶,起身绕过桌子来到书柜前,对着书柜上的玻璃窗照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牛角梳梳起头发来。本就抹了不少发蜡的头发被他梳得油光瓦亮,俨然被小牛舔过一般服帖。马天放对着玻璃窗梳完头发后,又整理了一下衣服,将领口处的风纪扣系紧,把衣服捋平整后这才迈着方步走出了办公室。
早已经等候在门外的丁成民刚要张嘴说话,马天放一摆手:“你还是免开尊口吧,你别让我跟着你一起着急了。前面带路就行,以后我不让你说话,你就闭嘴,让你说的时候,你再说,明白吗?”
丁成民看着他点点头:“明,明......”
“闭嘴!”马天放喊道。
在丁成民的引领下,马天放来到了会客室,进门之前,马天放再次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看着丁成民问:“怎么样?”
“啊顺,顺溜,顺溜!”丁成民回道。
“要注意仪表和形象,不能让**的人看到我们邋邋遢遢的样子,因为我们不是土包子你懂吗?”马天放说着又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让丁成民打开门,他一步三摇迈着方步走了进去。
王六指站在石随风身边,见马天放进来忙立正道:“先生您来了!”
马天放看看他,再看看石随风道:“你怎么不给客人倒水喝呢?”
“这就去倒!”王六指说着便去倒水。
马天放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位坐在椅子上的石随风,一身藏青色长褂,短头发,金丝边眼镜,白净的脸上胡须刮得干干净净。
石随风看着走进来的这位油头长脸的人微微点点头刚要起身,马天放忙摆手道:“坐,坐,不要客气!石先生。”
丁成民在一旁介绍道:“这位是,是,是我们......”
马天放瞪了他一眼,丁成民忙闭上嘴巴。马天放则笑着说:“自我介绍一下,鄙人马天放,中国国民**执行委员会调查统计局,驻徐州站站长!”
石随风点了点头说:“什么局?”
“噢,**执行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简称中统!”马天放回道。
石随风一笑:“原来您是国府大员,那您把我一个小小教书匠叫到这里来有何指教呢?”
“石先生,您这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我这个人最敬重的就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您是教师,那更是我尊重的人了。既然你我都是有知识有涵养的人,那咱就好好聊聊,不说没用的,只说些你我都感兴趣的话题如何呢?”
“您是坐镇一方的国府要员,我是和一介书生,一个教书匠,我们之间有共同感兴趣的话题吗?我看您是找错人了吧?”石随风笑着问道。
马天放走到石随风对面坐了下来看着他道:“石先生,你我都打开天窗说亮话,说实在的,我们注意你很久了,否则今天也不会把你请到这里来。常言道,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来了,我们就畅所欲言,你把你所知道的说出来,我把我能给到你的也讲出来,那样岂不是都好,都不尴尬吗?”
“我所知道的?我所知道的就是教书育人,而且我只是个美术教师,不知道马先生想知道什么呢?”
马天放继续笑着问道:“你除了教师这个职业之外,还做些什么呢?”
“还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我还能做什么?我真不知道马先生到底想要问什么?”石随风问道。
马天放听罢沉默了一会儿说:“石先生,我刚刚说过了,我敬重教师,所以我不想对你有任何伤害,但是你也不要逼着我伤害你好吗?”
“伤害?你的人无缘无故地跑到我住处野蛮地把我带到这里来,这还不算是伤害吗?你还要怎么伤害呢?”石随风冷笑着质问道。
马天放的脸上笑容开始一点点消失,他板起脸来说道:“石先生,世上之事有个规律,那就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既然做了,就不要再装糊涂了好不好?没有确实的证据我们是不会随意把你请到这里来的。既然把你请来了,你要是不说出点什么来,你觉得你还能回去教书吗?我估计啊,你这辈子都未必能再走出这扇门去了!”
石随风看看他问道:“按着马先生所说,只要我讲了,就可以走了是吗?”
“没错,只要你把你做过的事情讲出来,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而且我还会让人开车把你送回去。”马天放说。
石随风点点头:“那好,你听着。我石随风,萧县朔里乡徐楼人,一九一八年生人。一九四一年来到徐州培真学校任美术教员至今。刚来徐州时住在云龙山西坡黄茅岗村,现住奎西巷十七号。父母早亡,没有兄弟姐妹,奎西巷贾氏老太太是我认的干妈。”石随风说完这些便起身往外走。
马天放瞪着眼睛看着他大声问道:“石先生,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你刚刚不是说我把我知道的说出来就可以走了吗?我刚才说的就是我所知道的啊!你要是再问的话,那就是我在培真学校一天上六节美术课,有时会带学生们出去写写生,再就是回家吃饭、睡觉了,这就是我来到徐州这四年时间里所做的事情。”石随风说完继续往外走,丁成民上前一步拦住他道:“你,你,你别给脸,不,不,不要,要,要脸!”
“你闭嘴!”马天放喊道。
石随风看了看丁成民说:“你这口吃的毛病是可以治的!”
“你......”丁成民指着石随风瞪起眼睛。
马天放笑了笑问道:“看来石先生是不打算配合了?”
“我不配合吗?我这不很配合吗?还要怎么配合呢?”石随风问道。
“伪淮泗绥靖军总司令刘汉,他的中校副官中文年这二位你都认识吧?伪淮泗绥靖军总司令部驻徐州办事处的中校主任你做过吧?刚刚为什么这些你不说呢?”马天放看着石随风问道。
石随风想了想说:“人生谁还没有点污点呢?你马天放先生不是也曾为南京伪政府做过些事情吗?南京伪政府特工总部不也曾经有过你的一席之地吗?”
石随风话一出口,马天放立刻就急了,他呼的一下站起来看着石随风道:“看来你认识我?不但认识,还了解我,哈哈!可是你知道我在南京时那是受上峰委派的吗?那是在做卧底你知道吗?我知道,同样你也在做卧底,但是,你搜集的情报都给了谁呢?这不用我说了吧?你心知肚明。”
石随风笑了笑:“我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
马天放笑着走到石随风面前说:“既然你石先生不配合,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是你自找的,既然你非要尝尝我们中统刑具的滋味,那我就满足你。”
石随风看看他:“马先生,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就更无话可说了,既然你想来野蛮的,那我也只能用野蛮的方式回答你了。”石随风突然脸色一变大声骂道:“国家就是让你们这样的人给彻底搞乱了,小鬼子在时,你们像摇着尾巴的哈巴狗,小鬼子走了,你们摇身一变又成了抗日功臣了,你自己做的那些下三滥的事情你自己不知道吗?在我面前还道貌岸然的装什么正人君子。国民党中像你这样的人太多了,打着接收大员的旗号,疯狂敛财,颠倒黑白,混淆视听,为非作歹,无恶不作。你现在穿成这样,看上去像个谦谦君子,实际上呢,你一肚子的......”
“放肆,放肆!简直太张狂了,把他带下去,带下去,带到刑讯室去!”马天放扯着嗓子喊道。
王六指和丁成民过来扭住石随风的胳膊便往外拖,马天放站在原地不依不饶的喊着:“给我动刑,给他动大刑,直到他把所有的都说出来。”
气急败坏的马天放看着石随风被拖出去,这才坐下来掏出手帕擦着额头上沁出的汗珠道:“他妈的,又臭又硬!”
“先生,是要现在就动刑呢?还是您亲自去审问呢?”王六指跑进来请示道。
马天放翻着眼皮看看他:“你不知道吗?审讯室那种地方我从来不去,血腥味太重了,你们去问吧,但是记住一点,我要他活着,即便是他什么都不说,也不能给我打死了,我要这些政治犯全送到南京去。再说了,他可是个重要人物,绝对不能死!”
“卑职明白!”王六指答应着出去了。
马天放擦完了额头上的汗珠后这才起身出了会客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刚刚坐下,桌上的电话就响了,马天放拿起电话:“我是马天放!”
“天放,我听说你最近抓了不少**分子,有没有口供啊?”
“叶局长,我正在取证拿口供,您再给我点时间,我保证尽快把口供给到您!”马天放对着电话毕恭毕敬地说。
“现在是个敏感时期,你不要做得太露骨了,毕竟我们和**还在合作期间,事情不能搞得大张旗鼓,更不能搞得满城风雨你明白吗?还有就是军统那边还一直在暗中窃探我们的情报,更不能让军统的人抓住任何小**,办事一定要利索,不留任何疏漏和尾巴。”叶秀峰在电话中嘱托道。
“卑职明白,卑职牢记局长教诲,一定亲力亲为,把事情办好,办妥,绝不给局长添麻烦!”马天放说。
放下叶秀峰的电话后,马天放再次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然后坐到椅子上自言自语道:“催催催,我他妈也得一个个来呀。”
石随风被丁成民和王六指带到刑讯室后,被几个彪形大汉摁在了椅子上。
王六指看着他一笑:“石先生,我们马先生对您客气,那是因为他有文化,我可是没什么文化的人,所以我也不会跟你客气的,你要是现在想说还来得及,否则,等一会儿上了大刑,你想说恐怕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