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陈兴文感觉喉咙发干，喝了口水：“老师，松下雄己经到沪市了，正在梅机关养伤。
还有，今天薛启叫我过去，试探了我。后来我回想了当时对他说的话，没有什么纰漏。“
柏长清的眼中充满赞赏：“不错啊，阿文，许久不见，居然进步这么多了，这些年不容易吧，辛苦你了。
多亏了你送来的情报，我们的同志才能及时设下埋伏，救了吴启云，还能伤了松下雄。
至于薛启，他是出了名的老谋深算，跟他交往一定要谨慎。他身边那个苏乔先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要多加防备。
陆军医院的齐孟书医生是我们的人。如果不方便联系我，可以去找他。”说完，递给陈兴文一张照片。
时隔多年，陈兴文又得到了老师的夸奖，有些受宠若惊：“我一向吃喝不愁，哪里算得上受苦呢？倒是咱们在前线的同志，缺衣少食，那才叫辛苦呢。”
他的目光扫过柏长清的腿，心里发酸。
柏长清察觉到陈兴文的目光，若无其事地笑了：“仗打得好，情报工作缺不了。前线是龙潭，但敌人内部更是虎穴，智慧与勇气不可或缺。
只是通常情况下，人们会记住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将军，却很少会知道在隐蔽战线的情报人员。
但这并不能否定情报人员的功劳，如果没有他们，想取得战争的胜利，可谓是难上加难。”
柏长清站起来，拍拍陈兴文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即使我们现在的真实身份不为人知，即使多数人对我们怀有偏见，我们也要坚持下去。
为了西万万同胞，为了革命胜利，为了，新中国。”说到最后一句，他向陈兴文伸出了手。
陈兴文鼻头发酸，他第一次觉得满腔热血仿佛如火山般，时刻准备喷涌而出。他站起来，握住柏长清的手，坚定地说道：“老师，我一定会坚持下去的，为了新中国！”
夕阳的余晖洒下，穿过杂货铺的门，将墙渲染得格外红。几个小物件的影子也映在上面，似乎，很像一颗星星。
——
晚上，梅机关传来纷杂的枪声，但持续时间并不长。枪声结束后，几具穿着黑衣的尸体被抬了出来。
陈兴文在睡梦中被惊醒，他猜测，是军统的人行动了。薛启想独占先机，向上请功，这倒是符合他的性子。
——
第二日上午，陈兴文去给齐德山送电报汇总。
刚开完会的齐德山瘫在椅子上，吩咐道：“兴文呐，你待会儿在宁康酒楼订个包厢，后天我要和松下雄一块吃饭，你也一起去。”
陈兴文整理文件的手顿了顿：“好的，处长。不过，松下雄不是受伤了吗？去宁康酒楼，会不会有些招摇？”
齐德山颇为无奈：“对嘛，要我说，松下雄就应该在梅机关好好待着，别乱跑。昨天晚上就有军统的人去刺杀他，他倒好，一点教训也不长。”
陈兴文面露担忧：“这样一来，松下雄不出意外，还好说。但他要出什么事，不就得怨您了吗？”
齐德山大吐苦水：“谁说不是呢？松下雄向影佐多次请求出战，影佐嫌烦，让他来特工总部。李主任又把他扔给我，一个个地都在踢皮球。”
他使劲抓了抓头发：“这次可得多派点人在宁康酒楼外守着。那个赵发不是没事找事吗？就让他去，这事没理由让行动处独善其身。”
正在这时，齐德山好像刚刚想起来什么：“兴文啊，你家楼上那房子怎么样了？”
陈兴文胸有成竹：“放心吧，处长，都己经安排好了，田小姐随时可以入住。”
齐德山点了支烟：“还好有你在，要不然啊，我整天都得焦头烂额。”
——
晚上，陈兴文到家不久，就听到窗外有响动。他把窗户打开一条缝，又是那个熟悉的卖烟小贩——郑遇宁。得，今晚又得忙活了。
陈兴文到周氏珠宝店时己经快要八点了。他敲门进屋后，发现除了薛启，还有个不认识的人。那人约莫三十岁，相貌堂堂，左脸有颗痣，瞧着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薛启极为热情，但那人却是不苟言笑。
薛启见陈兴文来了，殷切介绍道：“明度，这就是我刚刚和你说的陈兴文。兴文，这是吴明度，鼎鼎有名的狙击手。“
陈兴文立刻伸出手，略微躬身：“原来是吴教官，久仰您的大名。“陈兴文隐约记得吴明度曾经在黄埔军校当过一段时间的助教，叫声教官总不会出错。
吴明度听见这声教官，有些恍惚，他有多久没有听到这声称呼了。面对陈兴文时也难得带了丝微笑：“客气了，不敢当。“
薛启瞧见这一幕，有些不满。刚刚说了那么多话，也没见这姓吴的换下表情。怎么陈兴文一来，他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不过再怎么不愿意，薛启也没有表现出来。他招呼道：“好了，大家先坐下，正事要紧。“
薛启朝向陈兴文：“兴文，昨天我们刺杀松下雄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陈兴文暗想：这是想兴师问罪？他站起来，恭敬道：“站长，是属下未探明情况，导致兄弟们牺牲，属下失职。“
吴明度对陈兴文颇有好感，况且他对昨晚军统刺杀松下雄一事也略有耳闻。随即开口：“薛站长，此事怨不得任何人。您放心，明度既然来到沪市，就不会空手而归。“
薛启抚掌大笑：“好好好，有明度老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兴文呐，你也别客气，快坐下。
后天松下雄要在宁康酒楼吃饭，这事半个沪市的人都知道了，他是在挑衅我们啊。“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我们会在宁康酒楼周围提前做好部署，在松下雄到达包厢后佯攻，引发骚乱。到时候，就请明度老弟找准时机，击毙松下雄。
兴文，为了不引起怀疑，那天你就不要跟在齐德山身边了。”
陈兴文思量着说道：“站长，齐德山己经点名要属下跟着前去，若是不去，恐怕会影响齐德山对属下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