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龟像个回娘家的小媳妇,揪着鞋带,两手各拎一大捆人脚,笑盈盈闯进酿酒的歪嘴家。
“你干嘛……咦惹!”歪嘴吓得贴墙站到了边上,显然是目击了刚刚的事情,没说两句就漏了怯“别,请别杀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刚刚,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若不是建材堆积,逃路被堵,歪嘴早逃没影了。
“这个……这位……邻居爷爷,您……这是要干嘛?”
司马龟把鞋子丢到歪嘴身前。
溅出的“汤汁”吓得歪嘴整个人蹦了起来。
就像一只被逼入穷巷的耗子,扒在墙上蹦。
“是你吧?”
“什么?哈哈……哈哈……”十几只装了脚的鞋,试问面对这排场谁能淡定?歪嘴吓得口齿都不伶俐了,忙甩锅“流窜作案的通缉犯,是别人雇来的跟我没关系。”
“就是你。”
“不……不是的!我不敢弄爷爷您!”
司马龟掀开酿酒的大缸,站上去,拉开拉链就往里头滋:“这种事,我以前也干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真不敢糊弄爷爷您,其实……其实是弄成天光个膀子抡镐子那个,大家是想弄他,我顶多就算个知情不报。”
歪嘴说着说着,身子就往出口的地方挪。
“你逃个试试看?”
“我不敢了!不敢了!求爷爷饶命!以后全听您的,钱财全归您!”
司马龟抬手扬掉碎钱那天就说过,这世界上能奴役他的东西又少了一个。
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
那代表了一种解脱。
以及永不反悔的划清界限。
弯腰捡钱就等于要花光,而花光就等于配合制造它的人,玩弄自己。
见司马龟不为所动,歪嘴只好加码:“有使唤得上的尽管吩咐,能做的一定做到一百二十分,不能做的也尽量做到九十分!”
“tony?tony还在不在?”
歪嘴一脸懵逼,左右望了望,说:“我叫桑贾尼,不过如果爷爷您喜欢,我就改名叫托尼。”
“那可不行,tony是狗的名字!”司马龟的真实意思是,你不如我的狗,怎么能抢去狗的名字。
司马龟显然是瞧不上歪嘴。
坏在tony同样瞧不上歪嘴。
召唤两遍,依然不见踪影。
司马龟不能沾血,因为他亲手杀死的人,会像存档那样被存进梦想家里头。
只好放歪嘴一条生路,说:“趁炉子里的火还旺,帮我烧掉它们。”
歪嘴得令,立即开干:“这就烧!保证骨头渣子都不剩!”
歪嘴内心苦恼,雇来的这群流寇有通缉在身,其实杀了也就杀了。
原本把尸体交给治安官还能换赏钱。
可眼见那一伙臭名昭著的流寇身子全没了,仅剩截臭脚。
交上去不但没办法验明正身,领原本的赏金。
还有可能会被人倒打一耙,陷入什么人命官司。
现阶段严打,随便一个管卫生的,权力都只比老天爷小一点点,不好惹。
歪嘴并没有立即把流寇的残肢丢进火里。
而是先往炉子里添大块耐烧的硬质物料,以及一些瓦片和金属,把火烧到最旺。
再用火钳把鞋子里的臭脚挑出来,投进火里。
鞋子则单独分成了另一堆。
歪嘴说:“这个不能烧,橡胶的臭味会把治安引来,但用火碱简易煮一遍之后,可以卖给那些奴种,换免费的劳动力,他们不仅嘴很严,还没油水,线索查到他们头上,治安官就会放弃调查,把案卷丢进废案里。”
歪嘴的手法娴熟,麻利,这样的事情,估计处理过不少。
大概是习惯成自然,歪嘴的手,老是不经意的往边上的一个罐罐摸。
上头写着salt。
司马龟根本不在乎邻居是干什么的,也不在乎钱,更不在乎婆罗多的重建,因为用不了多久,末日还会卷土重来。
反而觉得身边住了个这样的家伙,挺有趣。
歪嘴似乎看出了司马龟的心思,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爷爷莫怪,大灾大难,谁都不想,是被迫无奈的。”
“嗯,还行”司马龟庆幸tony没出手,眼前的歪嘴,似乎勉强能处“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不敢问,也没必要问,那群流寇厉害,我也是半推半就才……说要么出钱请他们弄别人,要么免费直接弄我,他们是狗皮膏药,惹上,迟早也是要倒大霉的,幸得爷爷出手出相助!”
司马龟嗤笑,随后说:“那一屋,除了你想除掉的那个,其余全都是假扮成人的怪物,全都是趁着天灾末日,从地下面爬出来的,想过一过人类的惬意生活,最好不要招惹,我们!”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司马龟吹着口哨离开了歪嘴的家,他的身边都是好人,并且都不愿意干坏事。
但行走在这个该死的地方,确实需要个脏的。
司马龟不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正歪嘴的所作所为,种子既然能落入歪嘴的手里,就足以证明,不是某个人的罪过。
司马龟只能指责某个人,甚至某个团体的行为卑鄙,却没办法指责这片土壤阴郁的魂魄。
隔日,一大早司马龟就被外头传来的叫骂声吵醒了。
“眼瞎吗!看不到石灰划的确权地界吗?那是别人家!”
“踩进去干嘛?”
“要是在以前,直接拿枪打死你,你还要掏清理费。”
司马龟明白,这是歪嘴这只狗腿子发挥作用了。
在遇上比自己更可怕的东西之前,歪嘴是可以信任的。
用毯子蒙上头,刚打算睡个回笼觉。
却被班彻底摇醒了。
“起来,快起来,有个传单,你必须看看,很重要。”
司马龟不情不愿的爬起来,接过传单,脑子嗡的一响。
站起身就往女生的那屋跑。
被班拉住了:“十公主还在里头,她今天没出去,这单子她也没看到。”
司马龟这才坐了回去:“这单子绝对不能让她看到,我们得想办法拖住,把她硬留在地下室里头。”
传单的内容是:为婆罗多冲喜,神王如无大婚,迎娶二十二公主。
“可是,这样有用吗?”班脸上带着忧伤“十公主还是盏妹的时候,我就看过关于她的报道,说她有个二十二妹,打一出生,就是她抱着养的。这份亲情靠演是演不出来的。如无这个老不修娶不到十公主,便大张旗鼓的发传单,改娶这只有五岁的二十二公主。”
“我哪管的谁生谁死,婆罗多满大街都是神人子嗣,这些事,就该他们管去,我只顾十公主本人,她的亲戚跟我没关系。”
司马龟忽然想起了王都沦陷那天,十公主吐血强行催动神之域,不曾自顾自逃走,反而把他和班救出车子,还在口袋里塞了一张斋泊尔的通行证。
“外头,这样的传单多吗?”
“不多,也不少”班只能把自己看到的照实说“传单不少,但是落地就被人捡走了,地上的不多。”
“那还好。”
“不好!你知道的,明明清楚发动屠魔施虐婆罗多的就是如无老贼,但秀过肌肉之后,他现在的影响力,更胜之前了,大家把见到的传单带回家,当神像那样供着,贴在最醒目的位置,所以家家户户都贴着如无老贼和二十二公主婚照!公告栏,临时灯柱,治安岗哨……胶水固定,没办法揭下来的地方,也全都贴满了!”
司马龟抱怨:“真是踩狗屎了。”
“什么狗屎?”十公主的声音却从后边传来“阿侑,你们在说什么?”
司马龟一怔,把传单抓皱塞进了口袋。
装出一副得意的表情,对十公主说:“班要给我单独挖一层,第狗层。你……能给点什么意见吗?”
司马龟破天荒的主动牵起十公主的小手,把人往地下室领。
十公主的脸,刷一下红了,顺势挽起司马龟的手臂,脸蛋紧紧贴在对方的肌肉上,倾听对方的每一丝脉动:“隔音……隔音,一定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