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照。
金碧辉煌的宫城在朝阳的映照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悠扬的钟声回荡在每一座殿堂之间，庄重而肃穆。
太和殿。
巨大的蟠龙柱笔直竖立，彩绘斑斓，龙鳞细腻。
金銮宝座上朱色绒毯红的耀目，凤凰浮雕栩栩如生。
殿内香烟缭绕，金色的龙凤香炉前，宫人轻手轻脚地添着香料。
朝臣们按品站立两列，手握朝笏，腰系鱼袋，微低着头等候君者来临。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忽然，大监略有些尖锐的声音传开。
众臣齐齐跪倒。
“参见吾皇！”
“众爱卿平身。”
武帝缓缓落座，目光如炬扫向众人。
“可有事奏？”
“末将有本启奏！”
殿外有人跪倒，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宣！”
瞥了眼殿外跪倒之人，武帝淡淡开口。
而看着依着宣召碎步走入殿中的身影，朝堂之上顿时有着细碎的议论声传开。
“孟德海？”
“城卫出什么乱子了？”
“没听说出什么乱子啊。”
“那这非月初朝见的日子他来做什么？”
“安静！”
大监一甩手中尘尾，神色肃穆。
众官回神，对上武帝淡漠的目光，赶忙噤声。
而待得殿中再无一丝声响，武帝这才看向跪伏殿中的孟德海，缓缓开口：“有何事启奏？”
“回陛下！末将要弹劾御史台！弹劾他们玩忽职守、滥用职权、徇私舞弊！”
“孟德海！你这是何意！”
孟德海声落，武帝还未开口，庄中合却先是一步跨出，眼眉倒竖。
闻言，孟德海也不接茬，而是看向武帝，言辞恳切：
“陛下，末将并非栽赃，前两日末将听到风声，说有人书出谋反刊物。原本这并不在末将的职责范围中，可事关谋反，末将觉得心中不安，就派人查探了一番。”
汇报的标准模版，先给自己定个高调。
孟德海虽然只是个善使刀枪的莽夫，可朝堂上的这些门道，还是懂得一些的。
简简单单一句话，不仅给自己立起了人设。还能将自己原本的动机完全遮掩过去。
“得蒙皇恩浩荡，天威所至，令的宵小无所遁形，末将手下兵丁侥幸抓住了贼人。”
再奉上一记彩虹屁，就可以说正事了。
孟德海一脑袋重重撞在地上，脸上尽是愤懑：
“可是末将将罪证呈于御史台，他们不仅不严惩那大逆不道之人，反而将之无罪开释！”
“哦？”
眼眉微挑了挑，武帝目光转向站于殿中的庄中合：
“御史中丞，可有此事？”
“回陛下，确有此事。”恭敬弯腰一拜，庄中合直起身体，恢复了他该有的平静：
“可是陛下，孟司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所谓的反书其实并不存在。”
“据台中审查，那出书之人不仅没有书出任何策反的思想于书中。反而是利用简单易懂的词汇教化百姓，堪称大才，当得国士！”
“你，你包庇罪人！”
听到如此之高的评价，孟德海先是懵了一瞬，瞪大着眼睛看向身旁的庄中合。
微微颤抖的面庞上震惊与憋闷之色交替浮现。
他听到了什么？
大才？
国士？
不是应该处死那个小杂碎吗？！
怎么一转头成国士了？！
“我御史台何来包庇？”
“你，你…”被一句话问的唇齿张了张，孟德海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大脑飞转了片刻，忽然想到什么，也不管仪态了，豁然直起身来，指着庄中合厉喝出声：
“你，你就是包庇罪人！我记得他有本书叫‘斗苍天’！这不是谋反是什么？！”
“斗苍天？这还了得？！”
“对啊，这不就是谋反吗！”
孟德海话音一落，原本安静的大殿再度爆发出了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不明所以的一众官员各个眼露惊骇。
的确，就凭这三个字，这出书之人就当枭首弃市，连坐九族。
“安静！”
见朝堂又变得如菜市场般，白发白须的大监赶忙又是甩了甩手中尘尾。这才压下满堂喧嚣。
庄中合没有说话，只是鄙夷的扫过在场的三公九卿，心中优越感油然而生。
都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昨日殷不悔那一番惊世骇俗的超凡见解，又岂是苦读十年圣贤书可比拟的。
他升华了。
整个御史台都升华了。
境界远超从前，所以在他眼中，现在场中的都是弟弟。
直到武帝冰冷的目光射来，庄中合这才收敛心中的倨傲。
“御史中丞，这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
双手合十，手中朝笏笔直朝前，庄中合躬身回道：
“此人名叫殷不悔，所谓的‘斗苍天’…”
几乎是一字不落的将殷不悔超凡的思想核心复述了一遍，庄中合越说越是激动。
而随着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整个大殿瞬间哗然一片。
即便是大监连连挥动手中尘尾，也止不住沸腾的朝堂。
“思想的确是大胆无比！不过见解却是独到！”
“人人平等！好一个人人平等！”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妙！妙啊！”
“天气清而旷，地积尘而厚，万物生长，物阜民丰。绝了！”
“嗯嗯…”
瞧着一众大开眼界的‘弟弟们’，庄中合脸上当即浮上难以掩饰的自得，清了清嗓子，对着武帝再度躬身一拜：
“陛下，此子还作诗一首，请容微臣道出，供列位臣工明心、律己！”
“庄大人快说！”
“是啊，别卖关子了庄大人！”
庄中合声落，武帝还未开口，在列一众大员尽都瞪大眼睛催促出声。
而得到了武帝目光的许可，庄中合这才跨前一步：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瞥了眼在场微微蹙眉的‘弟弟们’，庄中合唇角扬起一抹弧度，一抖衣袖，声音洪亮：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轰！
就如同那道炸响在御史台的惊雷一般，这一刻金銮大殿亦是落下了一道银闪。
震的众人身体颤颤，呼吸急促。
俄顷，惊哗之声响彻殿宇。
尽是赞美。
这一刻，看着一众几欲疯狂的三公九卿，总算反应过来什么的孟德海身体轻颤，涨红的面色中夹杂着铁青。
胸膛剧烈起伏着，仿佛随时都会喷出一口心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