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活人为祭…”
看着震惊中,带着一丝阴郁的俊逸面颊,长妤默默地点了点头,神色同样难看:
“一开始用的是牢房中的死囚…后面是轻重人犯…再后来甚至还涉及到了贫民…”
“什么!”
‘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殷不悔脸上怒意浮现:“就没人制止吗?!”
“自是有的…”
似是被殷不悔给吓到了,长妤眸光有些闪躲:“天机阁曾为此事,多次与父皇争辩过。后来也因此而生了嫌隙…”
“那后来呢?!”
“后来的事我就不清楚了…父皇遮掩了所有行迹,就连宫内密档也尽数销毁了去。”
“就像我初次遇见你时,总觉得殷老将军名字有些熟悉,但却查询无果一般。这些事…现在可能除了父皇外,怕是再无第二人知晓。”
“那殿下,你那玉佩是何时…”
心知这些事已是既定事实,再恼火也无法改变任何。
殷不悔稳了稳狂乱的心绪,缓缓坐了下来。
“大概就是那人出现两三年后的事情,不过玉佩由来的具体细节,我现在还有些记不清楚…”
“想不起来殿下就不要强求了,再这么下去,身体会出问题的。”
轻叹了一声,殷不悔看着无比憔悴的公主殿下,明白这一夜面前之人耗费的心神是何等的巨大。
也明白自己的公主鱼儿,已经将所有的信任,甚至是自己。
毫无保留地交给了自己。
“可是,这些事并不能让我们摸清那伙人的底细。”
瞧着微微摇头的殷不悔,长妤有些着急。
“那伙人的存在,恐怕就算是殿下完全恢复记忆,也不会对我们有太大帮助。所以不必着急。”
又是摇了摇头,殷不悔说的笃定。
以他的判断,那令人作呕的地下实验室,存在的时间决计不超过年余。
如此,这伙人决计是不会存在于公主‘消失’的记忆中的。
“那好吧…”
明白殷不悔是什么意思。
长妤微微沉默片刻,木然地点了点头。
“行了殿下,你快去休息一会吧。再这么下去,精神是会垮掉的。”
“至于其他一些细枝末节,就让时间告诉咱们答案吧,殿下切莫再要为难自己了。”
见长妤终于不再死钻牛角尖,殷不悔舒出一口,站起身来。
虽然公主告诉他的事情大体都已经知道。
但还是补充了许多细节。
比如殷开山退隐朝堂的一些隐秘。
比如天机阁为何会对朝廷生怨。
当然,最难能可贵的,还是公主信任的交托。
“嗯,我不会再过分去想这些事情了。”
瞧着面前一再叮嘱自己的俊逸青面。
长妤点点头,浅浅一笑:“抱歉啊,这么早将你唤来。我实在是…”
“无妨。”
摆摆手,殷不悔笑容柔和:“比起殿下自己憋闷自己,我早些出了又算的了什么。”
“嗯…”
俏美的面颊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红晕,长妤狭长的眸子微微下垂:
“那我今日就不招待你了。这一天下来,确实乏的厉害。”
“好,殿下好好休息便是,我就先走了。”
点点头,殷不悔脚掌刚一抬起,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身形一顿:
“对了殿下,昨日我在内城购了处新宅子,这两日可能都在操持搬家的事宜。反正离你近,有事随时叫我便好。”
“嗯,那你快去忙的你吧。”
虽然有些诧异,但对于殷不悔买宅子的事,长妤却没有多想任何。
莲步轻移,亲自将殷不悔送出殿外,这才折返而回。
“这朝堂,可要比我想象的还要烂的多啊…”
扭头看了眼缓缓闭合起来的殿门,殷不悔叹出一口气来。
天机阁和朝廷的恩怨今日总算是明了了。
如今看来,这天机阁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流的。
只是天机阁那老东西走了极端。
“不过也是…换做是我的话,一个自己能控制的疯子,总要好过那个不受控制的老银币…”
又是叹了一声,殷不悔忽然觉得自己这想法有些危险,赶忙甩了甩脑袋。
“大姐的事…完了再与长妤说吧…也不急在这一会…”
“还有虫影的事…算了!想来缨羽走南闯北的,反而比公主更有可能知道…”
一边嘀咕着一边朝豪华的府外走去。
直至出了公主府大门,殷不悔这才站定下来,摸出手机。
本来是想询问公主鱼儿是否知道有什么势力,会操控虫子种入他人身体之中。
但看着鱼儿那即将油尽灯枯的模样,殷不悔还是忍了下来。
至于殷长宁身份的事,也确实不着急现在就告诉鱼儿。
反正两人已经将话给说透了,待得鱼儿精神好一些了,寻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她也就完了。
【今天下雨吗?】
【卫缨羽:今天不下,明天下。】
【缨羽,我问你点事。你可知道有没有什么人,或者势力。拥有操控虫子潜入人体之中的手段?】
【卫缨羽:操控虫子?】
【嗯,那些人脸上应该都有奇怪的字符。】
【卫缨羽:怎么感觉像是北地蛊族的人…】
【你知道?】
【卫缨羽:我还遇见过一个呢,这些人手段极其诡异,不过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就问问。】
【卫缨羽:别瞒我,这蛊族的人都销声匿迹很多年了!你一定有事,否则怎么可能会突然问起他们!】
【我问你这些事…是因为小姝的腿伤可能和他们有关…】
【卫缨羽:你小聘妻的伤是他们弄的?】
【嗯…我有点怀疑…】
【卫缨羽:哦!】
这女人…
瞧着‘哦’了一声,便不再有字体浮现的手机屏幕,殷不悔嘴角微抽了抽。
不过就在他打算将手机揣起时,一行小字缓缓浮现。
【卫缨羽:北地有一个司徒世家,他们善医,尤为擅长针术。据说他们的针,极克这蛊族之人,非常了解这所谓的蛊族。
我会命人帮你打听打听,不过你也别抱什么希望。这司徒家归隐也有很多年了。
想找到他们,并不比寻到一个蛊族之人要轻松。】
【好,那就有劳卫将军费心了…】
一句话回完,殷不悔看着一刻钟过去,果然没有任何回复的手机,唇角又是轻扯了扯。
此时此刻,他完全能想象到军营中某人那阴沉如水的俏脸。
不过事关殷姝的伤势,他也不能不问,只能暗暗祈祷等自己返回军中时,某人气已经消了。
“蛊族…司徒家…”
不再期盼手机会有消息传来,殷不悔将之揣起,捏着下巴眸光微凝。
什么蛊族,司徒家。
按照卫缨羽所说,想要寻找起来势必会无比困难。
所以殷不悔的希望并不在此,而是在那‘针术’二字之上。
小姝的腿伤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
虽然那那个虫子骇人无比,但想来短时间也不会再出什么问题。
如此只要能寻到一个稳妥的办法,解决掉那条虫子,说不定小姝就能再度站起来了!
缨羽说司徒家克制蛊族,而他们最擅长的便是‘针术’。
我的‘医道’再升一级也有一个叫‘飞针术’的技能!
这会不会对小姝伤势能有所帮助!
一念至此,殷不悔又是将手机给掏了出来。
给贪财夜接连发去几条催促生产的消息后,这才心满意足地将手机揣起。
分辨了一下方向后,朝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家家具商行走去。
蛊族和司徒家的人得找。
但最快最便捷的方式,就是再搞到一大笔金子,对天道录进行升级。
倘若所谓的‘飞针术’真的可以扼杀殷姝体内那诡异的虫影。
那还找什么蛊族或司徒家的人…
如果不行,再徐徐图之也就是了。
“也不知道大姐看过宅子了没有?”
悬了一夜的一颗心,终于可以暂时落回肚中。殷不悔觉得自己的脚步都变的轻快了起来。
虽然依旧没有找到具体的解决办法,可却有了方向,这让他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内城好像一共有三家大型的家具行,而这距离新宅最近,如果大姐已经去过宅子了,想必一定会先来这里。”
反正已是左右无事,殷不悔想了想,决定还是陪同殷长宁先把添置家具的事情给敲定了。
家里人早一日搬到内城,他也好早一日安下心来。
“就是这了!”
依着记忆,寻到曾经路过过多次的‘紫艺轩’,殷不悔看着矗立面前足有四层之高的巨大商行,忍不住砸吧了下嘴唇。
然而不等他一步跨入商行之中,却是听到有哭声,隐隐从二楼方向传了过来。
“这好像是…如月的声音!”
微微一愣,当分辨出哭声的主人竟然自己的妹妹后,殷不悔脸色一变,急忙顺着商行中宽阔华美的如意踏跺,朝着二楼急奔而去。
“你,你这女人好不讲道理!明明是你这椅子粗制滥造,怎么就懒到了我的头上!”
“你碰坏了我的东西,还说我的东西粗制滥造?!你可真不要脸!赔钱!今儿你不赔我银子,你休想离开这里!”
“你,你说谁不要脸…你,你混蛋…”
瞧着面前大骂自己的女人,殷如月俏鼻一抽,哭的更厉害了。
殷家良好的家风,让女孩根本就不懂如何去与人争吵。
唯一掌握的攻击词汇,便是‘混蛋’二字。
“就是你不要脸!瞅你也长得人模狗样的,做起事来怎的这般不堪。撞坏了东西赔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叽叽歪歪,哭哭啼啼的想要赖账,不是不要脸是什么?”
相比只会大骂‘混蛋’的殷如月,站在她对面的女子言辞可要犀利太多。
两句话怼的殷如月一张小脸阵红阵白,连连哽咽,仿佛随时都会气绝过去。
“这位姑娘,有话好好说,我小妹若是真碰坏了你的东西,我赔你就是,不必如此咄咄逼人。”
就在殷如月被气到即将昏厥当场时,殷不悔闪身挡在了她的身前。
而看着忽然出现面前的好四哥,殷如月瞬间更加委屈了起来。
一把抱住殷不悔,豆大的泪珠顺着小脸‘吧嗒’、‘吧嗒’地就往下掉。
“四哥…呜呜呜…”
“如月不哭,你怎么一个在这?大姐人呢?”
“大,大姐说忘了有没有将宅门锁好了,就,就带着六哥回去看看,让,让我先在这里随便逛逛…”
“这样啊,没事没事…”
一听只是这样,殷不悔心下登时一松,揉了揉妹妹小脑袋温柔地安慰着。
而不等他询问眼前是出了什么事时,一道满含戏谑的女声先是飘了过来:
“怎么着?一个人在这耍死皮还不算完?还要组团一起耍死皮?”
“我说你这姑娘说话也太刻薄了些吧?”
皱了皱眉,殷不悔扭头看来,却是一愣。
先前注意力全在自己妹妹身上,没注意到面前之人。
如今看来,女子装扮着实让殷不悔眼前一亮。
不是因为女子容貌有多惊人,而是她的穿着打扮,让殷不悔看到了与这世界所有女子完全不同的一种风格。
女子一袭简朴的布衣上,套着一件工匠才会穿戴的无袖皮甲。
秀眉下压,双眸深邃而有力,闪烁着金属般的色泽。
最引人注意的,当属那一头暗红色的短发。
没错,就是短发。
在那个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她的短发如同她的身份一般,皆非传统。
“刻薄?”
殷不悔有些发愣,可女子纤薄的唇线却是轻轻一抿。
毫不在意环抱胸前的双臂,是否托起了那雄伟的山峰,直直地瞪着殷不悔:
“你是这小蹄子的家人吧?行,既然嫌我说话刻薄,那你就别做招人厌的事。这小蹄子碰坏了我新打的椅子,你赔了我自然客客气气的请你们离开。”
“碰坏了你打的椅子?”
瞥了眼一旁散成一摊的一张简式木椅,殷不悔回眸看来:“行吧,既然是我妹妹弄坏了它,我赔你便是。”
“四哥!”
“好了。”
冲着使劲拉拽着自己衣袖的殷如月微微摇了摇头,殷不悔看向短发女子:“姑娘说个价吧,我赔你。
“好,痛快!那你就赔我100两吧。”
“多,多少?”
又是看了眼那根本不值几个前的垃圾木料,殷不悔神色渐渐冷了下来:
“姑娘,狮子大开口也不是这个开法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