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善行找到的证据,是于佑在初中时霸凌同学的证据。
阴暗的疯子为了不断满足自己那种猎奇的心理,会不断地找寻或者说人为制造比自己更惨的人,小学毕业以后,方知遇的离开并没有断绝于佑霸凌的行为,反而在升入初中后,于佑找寻到了新的下手目标,这次更严重,于佑通过不断地洗脑,让对方产生了轻生的念头,也就是因为那个学生自杀被抢救回来了,才留下了于佑霸凌的证据与把柄。
于佑没再坚持,而是深深地看了许善行一眼,最后只是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要这么帮她?”
他很聪明,其实也大概猜到,能留下证据的并且被许善行找到的,大概就只有初中时发生的那件事。
那会儿在同学们的眼中,他都是对那个同学非常友善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一直在潜移默化的影响那个男生,那个男生来自单亲家庭,父亲跟别的女人跑了,母亲为了养活他一直工作,关注不到他,这样缺爱的孩子是最好的下手目标。所以他一步一步诱导他,让他的想法越来越悲观阴暗,最后一步计划就是诱导他自寻短见,也不知道命好还是运气好,这个男生居然被人救了回来,这件事过后好像突然就看开了一样,还把他背地里伤害他、教唆他的事情告诉了家长。
所以这件事才会留下了把柄。
或许许善行刚才说的没错,他就是想看到别人比他更惨,所以方知遇不能背弃他,不能也不可以活在阳光里。
从小到大,只要他一出手,他的目标就一定会被周围的人远离,从来没有像眼前这个少年一样的人,在他的经历里,从未遇到过,不管是因为明哲保身或者是其他,大部分很难做到感同身受,而人性本来就是如此,趋利避害。
所以他也免不了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到此时此刻,这个少年还会向着方知遇?
幽深的长巷里,遮天蔽日,黯淡无光。
许善行的脸半隐在黑暗里,眸光里闪烁着一种似有似无的落寞,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因为,她本来不该承受这些……”
于佑走了。
严坏也让他两小兄弟先行离开,他同许善行留在巷子里,四周安安静静,许善行双手插兜,背靠着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严坏其实也不太清楚。
这段时间他只是帮老行调查了一下这个叫做于佑的人,还有就是方知遇过去的生活,在这个过程中,他隐约了解到了一些事情。
比如,方知遇的父亲因为一场车祸赔光了家底,从此一病不起,给困顿的家庭雪上加霜,拖了两三年才去世,又给家里早就不少外债。
而这个于佑,据他调查,就是造成方知遇到处转学的元凶。
这些事情,说说容易,当事人真正经历过来,大概也是极为不容易的,所以他把调查来的这些事跟许善行说的时候,老行一直是死拧着眉头听完的。
此刻他见老行背靠着墙,一副低落的模样,只当他是心疼心上人,随即叹了口气,安慰道:“那姑娘过去是挺苦的,老行,以后待人家好点。”
许善行先是没接话,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沉沉道:“我不配。”
严坏愣了愣:“老行,你这什么意思?你不会真因为这姑娘出身不好,就不打算她好了吧?那别怪我这个做兄弟的看不起你!”
许善行缓缓抬眸,看了一眼严坏,表情透出着挣扎与痛苦。
这回是严坏也能看出些许端倪了,但他也没问原因,他也不是这么八卦的人,只是默默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包烟,取出一根,点燃。
许善行看着他嘴上叼的烟,手向他那边伸了伸:“跟我一根。”
严坏愣了愣。
老行平日里虽然跟他们混在一起,但确实从来不碰烟的,但他也还有没有拒绝,想了想,还是把香烟盒递到他面前。
许善行垂了垂眸,食指拇指从烟盒里夹出一只来,严坏给他点上,一点猩红的火光在暗巷中燃起,一缕烟丝飘进了他的鼻腔。
他垂眸看着手里的眼,但没有放到嘴边,只是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看着那根烟慢慢燃烧下去。
严坏没对他的行为做任何评价,自顾自靠上墙,默默抽烟。
俩人没人再说话。
许善行手里的烟在俩指中间缓缓燃烧着,直到烧到逼近烟蒂的位置,他才像是缓过神来,将烟蒂扔在地上,踩灭了火光。
严坏看了看他,不由吐糟道:“真浪费。”
“她要走了。”
许善行没在意严坏的吐糟,转而缓缓说道。
严坏问:“什么?”
“她跟我说,她要离开安清了。”许善行背靠着墙,目光低垂着看着地面。
严坏皱着眉头问他:“你那小同学?”
许善行:“嗯。”
严坏想了想,问他:“那你打算这么做,挽留她?”大概是挽留她吧,否则也不会在今夜跑来威胁于佑。
“没有。”许善行顿了顿,“我没有留她。”
在麦当劳的那一晚,方知遇跟他说出那句“许善行,我要走了”之后,他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空白。
走去哪儿?
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她说这句话的意思。
她要走,要离开二中了。
许善行动了动唇,刚想说些什么,方知遇又对他说了一个更让人震惊的事情。
她说:“我要离开安清了,离开这里,心无旁骛的念书,去实现的我愿望。”
许善行觉得那一刻他心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一股烦躁的情绪油然而生,“别走”两个字,话到嘴边却依然说不出口。
他好像根本没有资格让她留下来。
而她留下来,也确实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离开才是。
所以最后的最后,他只是开口问她:“打算什么时候走?”
原本说话的时候,方知遇全程没有看他,直到听到他这么问,她有些讶异地侧目看过来,顿了顿,才又接话道:“下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