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一个小区这边停下，两个男生架着王昊下车，开门那个男生说：“行哥，我们两也在这里下车了，我们家都在这附近，我们先把王昊扛上去。”
许善行透过落下的车窗，说：“行。”
男生还不忘给他们打招呼：“行哥再见，方知遇再见，下次有机会再约。”
方知遇被逼着转向主座窗外的方向，越过许善行的主驾驶位，回应道：“嗯，再见。”
车窗缓缓升起。
方知遇还在看着窗外的方向，没料到许善行突然回头，视线猝不及防得在空气中相交。
方知遇觉得自己心跳停了一拍，一时间，忘记了移开视线。
许善行看着她，眼神直勾勾的，问：“住哪儿？”
方知遇洋装镇定，说了一个酒店名字。
许善行点了点头，视线重新落向了前方，好像刚才是真得再询问她住的地方，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
方知遇暗暗吁了口气，也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右侧窗外。
车子再次启动。
现在她十分后悔没有接受宋与词的建议，原本她来安清，宋与词要给她在办婚礼的酒店定一个房间，但她不想让她破费，所以自己先定了间酒店。但早知道最后是许善行送她回去的话，她宁愿就住在那间酒店算了。
“……”
沉默再次在车内蔓延。
谁都没有说话，就在尴尬的时候，方知遇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是宋与词。
不由自主皱了皱眉，宋与词刚才那个样子绝对是喝高了，刚才走之前，倒在薛柏怀里都没什么反应，怎么现在还能给她打电话？
手指本能得就按了“接通”按键。
还没来得及说话，听筒里就传出宋与词含糊不清地呐喊声：“我要离婚！”
“……”
方知遇下意识地往许善行的方向瞟了一眼，正好捕捉到他的眉梢微微一挑，就明白他大概也是听见了。
她收回目光，低声对着手机听筒说话：“好端端的，怎么了？”
“我不管，我要离婚！”电话里的宋与词显然还是喝高状态，含含糊糊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我要跟薛柏离婚……”
电话里又突然传来薛柏的声音，哭似的求饶，听着格外凄惨。
“哎呦，老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打扰遇姐了，乖。”
宋与词根本不给面子，稀稀疏疏地一整动静，好像是她反手就推开了薛柏，然后带着醉意说：“滚……”
“……”
方知遇不知道电话那头什么情况，但想必场面一定不会很好看。
“你才刚办完婚礼，别闹了。”
方知遇好言规劝到，说薛柏背叛了宋与词，她是绝对不信的，全当是宋与词喝多了，在耍酒脾气。
宋与词打了个嗝：“他背叛了我，他骗我，我一定要跟他离婚！”
方知遇感觉自己的眉心突突地跳。
什么情况？
在她看来，薛柏这个性子，以及这么多年为了宋与词的所作所为，按理说是不可能出轨的，但是现在宋与词说得这么信誓旦旦，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电话那头又传来薛柏的声音：“你老婆，你跟遇姐瞎说什么……”
“咣当”一声，像是谁摔倒在地的声音，大概又是宋与词把薛柏掀翻在地了。
宋与词生气道：“我哪有瞎说了，啊，你问都没问过我，我明明让方知遇跟我坐的，你……嗝，随便给她换了个位置，还换到许、许善行那个渣男边上……你说你不是骗我是什么，嗝！”
薛柏声音有些可怜：“哎呦，老婆大人，我真的错了，我错了！”
宋与词：“方知遇，男人都坏得很，他害你个那个渣男坐在一起，我不能接受……”
方知遇硬着头皮回：“我没事。”
而且，你口中的渣男，现在可就在她的旁边。
她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主驾驶位置上的许善行，他眉眼低垂，表情很淡，看不出什么情绪，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个没顾牢，电话里又开始传来宋与词的碎碎念：“哪里没事？我知道，我们家可怜的知遇还没有放下那个渣男，你还喜欢那个渣男……那个许、许什么来着的算个什么东西，哪有这么好让你念念不忘？”
“……”
方知遇现在觉得自己想死，她重重“咳”了一声：“……你喝醉了。”
“我没醉！”宋与词反驳道，“我还可以给你介绍对象，让你快点忘记那个许……”
宋与词的声音越来越轻，好像是睡了过去，然后穿了清线的鼾声。
“……”
电话这头，因为车内极其安静，导致听筒里的对话许善行也听得一清二楚。
下一秒愈发安静得诡异。
方知遇觉得她就不该接这通电话，这不比之前在姜彧车上，听到许善行给顾衫的转账更加地社死，这到底是想帮她还是害她啊？
猪一样的队友！
她闭了闭眼，反而不敢去看主驾许善行的表情。
直到听筒里再次传来了薛柏的声音：“对不起啊，遇姐，与词喝多了。”
“没事。”方知遇憋着呼吸，大气也不敢出，“你好好照顾她，明早就好了。”
“嗯嗯。”薛柏连声应着，然后才挂掉了电话。
通话结束，车内空气又瞬间冷了下来，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方知遇的脑子里空白一片，只有两个年头在脑海中重复闪现，一是跳车二是死，横竖她在五年后的许善行面前大概是已经废了。
本来还想装成洒脱的白月光。
现在全都毁了……
她现在根本不敢去看许善行的表情，只能偷瞥到方向盘的位置，许善行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方向盘，然后又摊开手掌推着方向盘打了一个圈，正好拐过一个弯。
方知遇默默收回视线，所有情绪都埋在了浓墨般的睫毛之下。
就在她以为许善行不会开口的时候，他却突然说话了，嗓音还是一贯的懒懒散散，声音的最后一个字总爱微微拖着一点儿尾音：“念念不忘？”
“……”
方知遇一口气堵在了鼻腔里，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