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遇顿了顿，对于他突如其来的提议，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许善行见她没答，立马又说：“刚看你饭局上没怎么吃，还是吃点。”
方知遇轻轻“嗯”了一声。
眸光微微下垂，掩住眼底的情绪，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察觉到她的一举一动，明知道他只是比一般人细致，可是，她还是会止不住心动。
“砰砰砰”。
方知遇静坐在沙发上，听着自己的心跳，有规律的，熟悉地跳动。
直到厨房里面传来许善行的声音：“家里只有速食面，吃吗？”
方知遇站起来，走到厨房门口，许善行听见动静，回身，朝她笑。她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吃，我不挑。”
许善行笑了笑，边起锅烧水边说：“那再加颗鸡蛋。”说完，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方知遇说，“你先去洗澡吧，睡左手边那间，房间里有厕所，柜子里有些一次性洗漱用品，衣服可以穿小衫的。”
方知遇点了点头。
随后也不再客气，走进了许善行指的那个房间。
进门她顺手打开灯，房间里的床单都是粉粉嫩嫩的，然后她又打开柜子，只拿了条一次性毛巾，但是没动顾衫的衣服，转头就进了浴室。
刚才上车的时候她淋到了一些雨，洗个热水澡，瞬间舒服得多，也驱散了一身寒意。洗完澡，她还是穿着自己的里衣走回客厅，毛巾搭在肩膀上，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整个客厅弥漫着方便面的香气。
许善行坐在餐桌边上，正在慢条斯理地吃面，听到动静，回头，看见她，没换衣服，也没说什么，只是说：“快来吃。”
方知遇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俩人对坐着沉默吃面。
嗦完面，方知遇率先一步起身，道：“我来洗碗。”
许善行没说什么，随她收拾起碗筷，然后进了厨房，然后他自己也起身，回房间去取了一件还没拆封的白衬衫，再出来的时候，方知遇刚洗好碗从厨房出来。
许善行指了指那件衬衫：“给你穿，新的。”
方知遇本想要拒绝。
许善行忽然看着她，笑了笑：“你打算穿那身睡觉吗？”
方知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毛衣长裙的搭配确实不太方便，于是也不再客气，捧起沙发上的衬衫，问他：“你明天，回沪市吗？”
许善行点点头，似乎没有要休息的意思，重新坐在了沙发上，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点了点头：“嗯，去之前我喊你。”
方知遇：“好，那我先去休息了。”
许善行低低应了一声。
—
方知遇睡得不安稳，大概是晚上喝了点酒，宵夜又吃了泡面的关系，她觉得口干舌燥，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昏暗一片，耳边回荡着窗外噼里啪啦地雨声。
她坐起身，咽了咽口水，喉咙口干得难受，于是她披了一件外套，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客厅没有想象中的黑。
角落里亮着一盏落地灯，暖黄的光线弥漫在客厅里。
方知遇刚才的记忆，摸到厨房，在柜子里找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水，刚喝下去一口，瞬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
心满意足打算回房，目光淡淡一瞥，却看见阳台上坐着一个昏暗的人影。
窗外的雨啪嗒在玻璃上，阳台没亮灯，那人的影子就那样坐在椅子上，手上的一点猩红的光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雨太大，外面的路灯也透不进来。
这件屋子里现在只有俩个人，除了她，在阳台的人只有许善行。
方知遇的脚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动不了，牢牢被粘在原地，盯着那个影子出神，她不知道许善行在想什么，只是看他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那点星火在玻璃外雨幕的映衬下，又亮又红。
方知遇看了一会儿，原本想要回房间，忽然在沙发上看见了一个铁皮盒，铁皮盒半开着，凭借昏暗的光线，她看见里面的半张照片，不知道为何，心跳开始“砰砰砰”跳动起来。
心跳如鼓。
她鬼使神差地走过去，蹲在沙发边上，轻轻打开那个盒子。
映入眼帘的那张照片，是一个女孩子模糊的背影，夜色作幕，长长的旧街，女孩穿着校服，扎着马尾辫，背着沾了污迹的书包。
照片像素模糊，像是有些年头的手机拍出的照片。
方知遇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滞了。
是她。
她认得那个书包，她高中整整背了三年。
这是……
她跟许善行初遇的时候，她茫然地抬头，看向阳台内的那个人影，又垂眸，继续去翻铁皮盒。
好像摸到了一块橡皮。
方知遇掏出来，看一眼，有些回忆涌上心头，她高中的时候，有一场考试，那个经常欺负同学的段超想跟她借橡皮，她没借，但后来考完试那块橡皮，也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然后，是一个蓝色发夹。
那是大学的时候，她带过的一个发卡，好像是跟许善行在图书馆的时候，许善行前面的头发有些长到扎眼睛，方知遇故意把自己的发卡夹到了他的头发上，笑得眉眼弯弯：“真好看。”
许善行一点都不生气，见她笑，也笑着说：“好看？那归我了。”
现在想起来，方知遇只是觉得恍惚。
方知遇继续往下翻。
底层放着一本笔记本，封皮已经很旧，方知遇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当年，她在离开安清二中前塞进许善行课桌里的那本。
翻开。
光线暗淡，前面是许善行为她做的笔记，字迹边缘已经发虚，中间是空白的，她快速翻过，翻到最后一页。
右边是一副少年投篮的速写画。
左边写着娟秀的字。
——方鸭蛋，好像有一点喜欢你。
许善行，这么多年了，你尽然还把这些东西全部留着。
这一瞬，方知遇突然想起了顾衫跟她说的那些话。
顾衫说，她哥哥有个忘不掉的人……
原来那个忘不掉的人，是她啊。
窗外大雨滂沱，这雨好像马上要落进方知遇的眼睛里，她感觉视线模糊，忍不住看向阳台外抽着烟的许善行，连他的轮廓都是模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