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了推没推动。
许善行甚至调整了个舒服的自己,把自己的脑袋枕在了她的腿上。
方知遇看着他脸的轮廓,如今被酒气熏染的通红,她忍不住伸手,隔空摸了摸了他的头怕,却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碰到。
姜彧通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顿了顿,忽然说道:“有件事,老许之前不让我告诉你。”
方知遇抬眸,看向前排,皱眉问:“什么?”
姜彧其实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虽然自己信口保密,但是说不说全凭他心情,何况现在看到许善行这样,忽然觉得瞒着也没什么意思:“那次季氏打算换主设,是老许用50%的工程款做对赌协议,季氏才同意你做主设。”
方知遇错愕地睁大了双眼。
这是姜彧第一次,在方知遇脸上看见这么明显的表情。
方知遇惊讶地看了看姜彧,又垂眸,看自己腿上的许善行。
百分之五十的工程款。
这是个什么概念,方知遇心里多少还是有个算盘的。再加上这是许善行回国后的第一个大的项目工程,他这是拿自己的身价和名誉在赌。
眉头慢慢紧皱,隔空的手,终于落到了许善行的发丝上,柔软细腻,她忽然扯出了一个像哭一样的笑容:“傻子。”
姜彧开车送许善行回了西州的房子,帮方知遇把人弄上了楼。
随后看了一眼,说:“人交给你了。”
方知遇问他:“你要走了?”
姜彧用下巴指了指躺在床上的没有知觉的许善行,说道:“他交给你照顾了,而且,我想他醒来,应该也只想见到你。”
姜彧走后,房间里又突然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许善行均匀的呼吸声。
她帮许善行换了鞋,外套倒是刚才姜彧就帮忙脱了才扔到的床上,她又去洗手间打湿了一块毛巾,帮许善行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
方知遇刚要起身,却忽然被许善行拉住了手腕,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含糊不清:“我乖……”
“什么?”
方知遇问着,蹲下身子,靠近他。
许善行闭着眼:“我乖吗,我一直在等你……”
方知遇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嗯,你很乖。”
“我等了五年,我一直在等你……”许善行不是在回答她的话,只是在呓语,“我一直,在等你,你知道吗?”
方知遇忽而怔住了。
许善行仍在说话:“可是我不能,喜欢你,我不能,你好痛苦,方知遇,我真该死,我偷走了你原本幸福的人生,我还惹你哭,我该死!”
他这么说着,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却毫无焦距,却下意识地把方知遇拉近自己,然后伸手抱住她,在她的耳边,低声道歉。
就像是曾经在她耳边留下的那个约定一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声一声,一直回荡在她耳边,下一秒,方知遇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与他脸颊贴得最近的地方传来一阵潮湿。
她忽然心口一阵绞痛。
她的少年本该意气风发,再不济,也会像刚认识那会儿身上带着漫不经心的耀眼。
而现在,却在抱着她,在哭。
方知遇感觉自己的眼眶也变得很烫,她忍着那种酸涩的感觉,压抑着颤抖的嗓音:“许善行,这五年来,我从来没忘记过你。”
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刚才钳制住她的力道也越来越松,方知遇从他的环抱中抽出来,看到他再一次安睡了过去,刚才的话,不知道他听没听到。
或许,就算听到了,他喝那么醉,估计等酒醒也想不起来了。
方知遇低头,靠近他,轻声说:“不管你记不记得,我想告诉你,只在今晚告诉你,我爱你。”
—
翌日,阳光漫过许善行的眼睛,令他悠悠转醒,撑起上半身,只觉得头疼欲裂,他揉了揉额头,突然就看见坐在地上的方知遇趴在床沿边睡着。
她睡得很安静,呼吸很轻。
许善行皱了皱眉,感觉自己有些断片,他的记忆只到自己在喝酒,好像接到了方知遇的电话,后来他一直在喝酒,再后来他就不记得了。
应该是方知遇找到他,把他带了回来。
他忍不住伸手,想要去触碰她,手碰到她头发的一瞬间,方知遇特别警醒地醒了过来,她睁着朦胧的眼睛,对许善行说:“你醒了?”
许善行收回手,低低道:“嗯。”
“你家有醒酒药吗?”方知遇伸了伸因睡姿造成酸疼的腰。
许善行说:“没。”
“那一会儿去买。”不知道是不是还没睡醒,方知遇忽然翻身爬上床,双手去按他的太阳穴,一下一下地揉,“头还疼吗?昨天半夜,你喊了好久的头疼。”
还有一点,不过是宿醉的头疼而已,他还能忍。
但他完全被方知遇的动作震住了,她的手指一下一下有规律地帮她揉着太阳穴,距离很近,在酒后的清晨,显得格外暧昧。
许善行闭了闭眼,双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身体向后躲了躲。
“好一点了,不用揉了。”
方知遇盯着他的脸。
忽然想起了昨晚的种种。
他明明放不下,明明为她做了那么多,却什么都不说,在清醒的时候克制又隐忍,却在看不见的地方沉沦又深陷。
这个人……
怎么会这么傻?
方知遇先是心疼,目光中也就不自觉流出了哀伤。
许善行怔愣片刻,下一秒,突然感觉到方知遇冰凉的唇贴了上来,呼吸缠绕,瞬间令他整个人僵住。
方知遇的吻技很生涩,却像是在尽力撩拨。
他嘴里身上都是酒气,混合着淡淡的烟味,冲击着方知遇的神经,方知遇觉得自己也像是喝了酒,逐渐神志不清。
感受到他僵硬的身体,方知遇一点一点,缠上他,在他耳边,低声说话:“许善行,帮我……”
脑子里的某一根弦忽然绷断。
许善行顿时感觉一股燥热直直往下涌,所有的理智和顾虑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按住方知遇的后脑勺,用力回吻回去。
索取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给房间晕染上一层暧昧的欲望。
许善行的动作从一开始被刺激突然爆发的猛烈逐渐变得温柔,他耐心又克制地哄她,唇在她脖子细腻的皮肤上辗转流连。
那只骨节分明的好看的手,钻进她的衣服,触到她的尾椎骨。
冰凉的触感,引起她的全身战栗。
他的手一点一点沿着她的皮肤向上。
她看不见自己身后的情形,却也能想象到,这样的场景有多么的……
方知遇感觉到一股血气上涌,皮肤接触到空气,春暖乍寒,她感觉又冷又热,前所未有的感觉,让她忍不住贴近许善行。
许善行尽数接纳她的靠近。
温柔又耐心地在她耳边说话:“别怕,放松……”
他所有的动作缱绻又柔和,小心翼翼地探索着,耳边回荡着方知遇破碎的喘息声,每一次,都重重挠在他心上。
让他想要发狂,想要发疯,却又被残存的一缕理智给生生拉住,害怕伤害到她。
他忍过大学四年,五年后的今天,他本该继续忍下去。
他告诉自己,不能这样自私。
方知遇,值得更好的生活……
所以不能碰她,让她好好的。
他就这么一直告诉自己。
可偶尔一想到,总会有这么一个人,将会这样亲密地触碰她,他就难以忍受。
所有的爱意,并没有被时间或者理智所束缚,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浓烈,像是一堆柴火,在某一个时刻,在这一个瞬间,一点就着。
他抱着方知遇,轻轻吻掉她眼角的泪,在喘息声中轻声低语:“对不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面的方知遇像是失了力气,柔弱无骨地靠在他肩头,他有些心疼,把她缓缓放平,换了个姿势。
春日的阳光丝丝缕缕的漫进房间。
是挡都挡不住的春意。
—
许善行再睁开眼,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摸索床头的手机,下意识地接通:“喂?”
声音极其黏腻。
电话里是把陌生男人的声音:“喂,你的外卖送到了,这边电梯好像要刷卡才能进。”
许善行这才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他先看了一下床及四周,已经没有方知遇的身影,阳光灼热的刺眼,估计快到中午了。
他坐起身,揉了揉眉心,想起手边还有个电话,“不好意思,我现在帮你开,你进电梯吧。”
说着,他随便套了件薄卫衣,挂掉电话,打开门,外卖小哥不一会儿就从电梯里出来,把袋子递给他。
“你这个小区挺高档。”外卖小哥碎碎念了一句。
许善行看了一眼袋子,笑笑,没说话,只淡声说了句:“谢谢。”
关上门,许善行看了一眼袋子,里面是两盒醒酒药。
他瞬间就猜到了是谁点的外卖。
只有一个人。
早上还问过他家里有没有醒酒药的人。
他有些恍惚地走回房间,看见凌乱的床单,如果不是那种真实到现在还未消退的触感,连他自己都要差点以为早上不过是做了一个梦。
他掏出手机,找到方知遇的微信,给她发送了一条微信过去:你走了?
发完信息,宿醉的疼痛又攀爬上额头,他不自觉,又揉了揉眉心。
—
方知遇从许善行家里出来的时候,只觉得有些恍惚。
倒也不是因为早上的一时冲动。
那之后,她见许善行再次睡了过去,怕他醒来后,俩眼尴尬,于是打算先跑路。
穿好衣服走到客厅,她想到了许善行宿醉的头疼,于是打开外卖软件点了一些宿醉药,等到需要填手机号码的时候,她顿住了。
重逢之后,又因为同在一个项目的工作关系,方知遇不得已只能加回了许善行。
那会儿他就发现,许善行的微信名字连带头像都从来没变过,跟大学时一模一样。
至于电话号码……
方知遇心里冒出一串早已背的滚瓜烂熟的数字,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又一直在国外,不确定他有没有换号码。
所以她还是给姜彧打了个电话过去,询问许善行的手机号码。
姜彧问她:“你怎么不直接问老许?”
方知遇顿了顿,说:“他睡着了。”
电话里传来了一阵沉默,方知遇忽然有些心虚,连忙道:“他宿醉头疼所以要买点醒酒药,我还是有事,要先走,给他叫个外卖。”
姜彧也没说什么,报给她一串数字。
方知遇闻言,忽然愣了愣。
这个串熟悉得再不能熟悉的数字,与记忆里面的数字重合。
这么多年了。
他还是没有换电话号码。
手机那端的姜彧再开口,似意有所指:“老许,这个人还挺专一,这手机号从高中用到现在了。”
“……”
方知遇不知道说什么。
姜彧那边又说道:“麻烦你了,照顾他一晚上。”
不知道为什么,方知遇有一种被看穿的心虚感,只觉面上发红,然后匆匆挂了通话,点好外卖,便出了门。
她回到秦彩那边,跟秦彩的解释是在公司加班到半夜,就在公司的沙发上将就了一晚。
秦彩听了心疼不已,连忙让她再去睡会儿。
这也正合方知遇的意,早上这么一来,她只觉得浑身酸痛,只剩下了疲倦,加上今天还有一天假期,方知遇理所当然地躲进了被窝,这一睡一直睡到了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