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林栀懿在内，他们两人都没办法掌控角色的动向，两人的视角并为一起。
连环杀人犯的故事迎来结局，多么皆大欢喜。
上面的人为了给民众一个交代，已经将这件事闹大了，现在连环杀人犯自杀自然不是他们希望交代的。
打败恶龙的勇士是值得赞颂的，即使没有，也能创造万人追捧的勇士。
“近日，倍受关注的连环杀人发在商场企图杀人。”
“但林栀懿警官英勇将他就地枪毙，防止造成更多人员伤害。”
“此次抓捕行动死亡一人，他在担任其职期间为我市贡献繁多，让我们为他哀悼。”
老年人看着电视里播报的新闻，大力拍了下大腿。
“哈哈！！好啊！这个杀人犯终于死了，可惜的是死了那么多人啊。”
他的老伴听到他的声音点了点头，前些日子真让人人心惶惶，不过得亏警官最后还是将人逮了。
“那个警官是个小姑娘吧？真是厉害，这么年轻就能抓杀人犯了。”
两人唠了两下，就将此事完全翻篇，不出所料的话，他们这辈子也不会再提起来这么件事了。
就像大多数人一样。
一双娇小但不算柔嫩的双手拍在木桌上。
就连桌上的茶杯都拍起来。
“为什么要篡改事实！？”
“小林，如果让民众知道这个罪大恶极的杀人犯是自己自杀的，那我们在民众心里就不是他们的保护伞了。”
“……”
“我知道你不甘心，但这样的好事推在你身上不也好吗？你这个月的努力是我们有目共睹的，你完全能服众。”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如果真的将事实告诉民众，那他们的不作为会迎来怎样的抨击？
这样的结局不是皆大欢喜的吗？
但，她为什么还是难过呢？
她最终还是同意这样事实的篡改来抚慰民众。
但她也没有信心来面对那些费劲千辛万苦想要谋得她一份采访的记者，她拒绝所有露面，上司也大方的让她休息几天，等她再次回来，一切就如往常一般。
她依旧是个惩邪除恶的警官。
这两天，林栀懿总是心神恍惚，每次闭上眼就看到了灵翼空自杀的场景和自己刚报道的模样。
“你好，我是你的队长，灵翼空。”
男人的脸上露出个和睦的笑，比阳光更耀眼。
转眼间，又切换成了其它场景。
“我们的使命就是守护人民的安全！”
一向温柔的队长在对峙杀人犯时就是露出这么严肃的表情。
但对方略显凶恶的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
等队长回来后，她发现队长的脸上的笑自从那天越来越少，那件案件也不了了之。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只要跟随队长的脚步，就是通向光明。
但这一切都灰飞烟灭了，一场爆炸，一场针对队长的爆炸让他在此殉职。
队长去世后，队里迎来了另一位新队长，他的年纪比灵翼空大，但对他们和睦的像是父亲。
所以在新队长被枪毙后，她的不甘、愤怒瞬间爆发，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总是没有得到自己的归属！
她其实追上去了，她死死等着那人的身影，在同事看不到的角落，她终于见到了那个连环杀人犯。
两人隔着数米，她看不清他的脸，他带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神色。
“你们为什么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夺走我们的队长！明明他们都为了大家做了那么多，为什么你们总是不放过他！”
她这话有点抱怨的意思，毕竟上个队长也不是他杀的，但她已经找不到谁抱怨了。
他沉默许久，长到林栀懿终于冷静下来要将他逮捕。
“对不起。”
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彻底将她惹毛。
对不起可以把他们换回来吗？他们有自己的家人、朋友、人生！
杀人犯最终还是在她目眦欲裂的注视下逃脱了。
等她回来，那个他们待如父亲的人已经咽气。
到头来，自己被耍的团团转，灵翼空估计很开心吧？
但她又想到了那双死前悲伤的眼睛。
他在伤心什么呢？
林栀懿梦到这，才大口喘着气坐起来，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
看一眼窗外，天空蒙蒙亮，一天要开始了。
林栀懿也没心情继续睡了，索性出来转转。
等她回过神，就来到了那个小超市门口，她犹豫一下，买了几样东西就拎着东西打算离开了。
“嘎！”
什么声音？
林栀懿抬头张望了一下，看到了一只乌鸦朝她飞过来。
收银员听见动静，勾着头看她。
“哎？那个小伙子已经很长时间没过来买泡面了，只有这个乌鸦时不时过来。”
林栀懿的眼睛闪了闪，她看着乌鸦在她面前盘旋。
她鬼使阴差的跟上它。
她跟着它弯弯绕绕的来到一处小窗前。
林栀懿将袋子放在脚边，蹲下身拉开小窗。
里面没有人，但应该是个住所，刨除资金问题，谁会住在这么阴暗的地下室？
是那个男人。
她当时以为那个男人是灵翼空，但她在超市门口路过好几次，但都没找到他什么把柄，自此也就放弃了。
她知道私闯民宅不好，但她有种直觉，如果自己不看看，会后悔一辈子。
她扭头看了眼乌鸦，她进不去，但乌鸦能进去。
“你能进去开门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乌鸦说话，大不了自己砸门进去。
但乌鸦好像听懂了，飞进去，往下一按，门就这么开了。
林栀懿赶忙拎起袋子从大门下到地下室，她进到那间屋子，看着乌鸦在屋子里乱飞，不知道在找什么。
她没功夫管它，她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
上面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灰，她顾不得这些，一屁股坐在地上，将电脑打开，她发觉自己的手指在发抖。
还好，还有电，她松了口气，但又有一个烦恼，密码是什么？
是生日吗？
但灵翼空是个孤儿，是被孤儿院收养的，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当时她还担心队长心情不好。
但灵翼空发现后反而安慰她不必为他难过，他能见到你们也很好。
“他们既然没办法尽到父母的责任又为什么生下孩子呢？”
灵翼空只是淡然一笑，“也许他们也有自己的无法诉说的困难呢？如果抛弃我是他们迫不得已，那我也该感谢他们将我遇见世界，遇见你们。”
自那之后，为了弥补队长二十几年没有过过生日，她和同事们悄咪咪将灵翼空加入这里的日子为生日。
毕竟加入警局匡扶正义也是他的梦想。
那天，灵翼空很开心。
“我会坚守我的信念和你们走下去的。”
但最后还是违背了。
林栀懿尝试将那天的日子输上去。
打下确定键之前她还在忐忑。
但出乎意料的，电脑真的打开了，她不知道灵翼空每次打开电脑输入这串数字的时候在想什么，也永远没办法知道了。
桌面十分简洁，一个告知他们时间地点的账号，还有一个文件夹。
她打开文件夹，里面还有好几个，她打开第一个。
上面罗列了一连串人名，从上到下都是灵翼空杀的人，无一例外都被划掉了，划到最后，她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
灵翼空。
原来他早就不打算活着出去了吗？
林栀懿五味杂陈的退出，打开第二个文件夹，密密麻麻的笔记罗列开，林栀懿细细看下来，上面全是目标的人际关系、生活习惯、出入场所以及……
罪证。
不对，她明明知道他杀的这些人根本没有这些罪无可恕的罪证，他是怎么知道的？
她想起队长日渐颓废的时期，是那个时候！
每个人名旁边都事无巨细的写着他们经历。
林栀懿感到发寒，用鼠标从上至下，每一个人都有无法原谅的罪责，完全足够他们死百八十次了。
翻到后面她感觉有些麻木，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她所维护的究竟是什么？
她在他们眼里是什么？
是个自以为维护正义的跳梁小丑吗？
那为什么灵翼空从不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就连她也不告诉？
她感觉自己的信念全然破碎。
划到最后发现了一个不存在名单上的人。
是队长，那个待他如父的队长。
猥亵、强奸、骚扰、家暴。
林栀懿感觉那张永远和睦的脸扭曲了一下。
那他在商场里说什么对不起？
他又骗了我。
所有不堪的恶魔都用最善良体面的方式死去，被所有人惋惜，而最应该赞颂的英雄却被万人唾弃。
那她呢？
她也是依靠他上位的烂人。
如果自己永远无法被理解，那他所做的该如何痛苦？
没有任何人理解，只有无尽谩骂，他看到了吗？
林栀懿打开灵翼空的账号。
“早上好，crow。”
系统的问候刺伤了她的心。
她打开搜索框，上面的浏览记录除去那些罪犯的信息，最多的就是他在不断搜索自己。
从最开始的连环杀人犯，到后面被发现自己就是假死的灵翼空时搜索的。
林栀懿打开最近的搜索记录，是灵翼空的名字。
热度最高的帖子就是“身为原本队长的杀人犯的恶行”。
林栀懿感觉眼前有些晕眩，她颤颤巍巍点开这个帖子。
全部都是辱骂灵翼空的。
“他怎么还不去死啊！？”
“这种人还当过队长？太恶心了吧！”
“听说是个没爹没妈的，怪不得没教养。”
“该下地狱吧？怪不得被扔了。”
除此之外还有空穴来风的传言，有人还给他配了张黑白照片和搞怪图片。
林栀懿看着被恶意弄出的照片一阵心理不适。
他一直以来都是倍受这样的辱骂吗？
怪不得她作为他最亲近的下属骂他，也能面不改色的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