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其实说是两个地方也不大准确。”陈菀意推动桌上的铜钱，仔细瞧了片刻，道：“卦象来看的话，有三四个地方吧，不过其中两处感应最强烈。”
关婷婷表情更惊恐了。
“呃，你也不用害怕。”又到了陈菀意最不擅长的安慰人环节，她收起桌上的东西，组织语言道：“或许，他可能就是，呃，死的惨了点？”
都干好几个地方去了，古代的五马分尸也不是这么整的啊。
关婷婷勉强扯起嘴角，她紧紧盯着陈菀意，似乎是想要从她的神色中汲取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两人对视了片刻，陈菀意轻咳一声，温声道：“你刚刚也说了，你们两个之间没什么情分，现在确定了是他自己出了事，对你来说也未必全是坏消息，你说呢？”
她想过了，关婷婷不是矫情念旧的人，真相直接告诉她或许是好事，也让她早做打算。
“是……”关婷婷点头，她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几分，接过陈菀意倒的热茶，抿了一口。
清茶热气翻涌，熏得她眼眶泛红，几分钟后，她喝完了那盏茶，人也冷静了下来。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关婷婷直视着她，问：“外面流言蜚语的，有很多人都怀疑是我害的姜文山失踪，你为什么相信我？”
“你怎么知道我是相信你的？”陈菀意挑眉。
“你要是不相信就不会跟我说这些了。”关婷婷笑，“你要是不相信，估计刚刚算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连夜报警去了。”
“确实。”陈菀意跟着开玩笑，“还得是立马跑出去，离你远一点。”
关婷婷低头看了下手机，陈菀意这边口袋立马震动一下，她已经猜到了是什么，打开一看果然是关婷婷的转账。
数目不小。
陈菀意顿了下，还没发问关婷婷已经主动答了：“雇佣费，正因为是朋友，所以更不能占你的便宜，而且我还欠着张程的人情呢，你可得收了。”
“你……”
陈菀意刚想问你欠张程的人情干嘛扯到她身上，突然又意识到这可能只是关婷婷拍出来的借口，就是想让她收钱，也就闭嘴不问了。
“有件事还要拜托你。”关婷婷说。
“放心吧，这些都是客户隐私，我一定不会在外边说的。”不用关婷婷说完，陈菀意便主动道：“而且你给了这么多钱，还担心我背刺你吗？”
“那就好。”关婷婷像是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起身道：“我送你回去吧，今天太麻烦你了。”
“不用不用，我等下还有事要去趟银行，步行就好。”陈菀意说。
两人道别后各奔东西，陈菀意顺着马路走向道路另一边的银行。
小白从她毛茸茸的衣领里探出脑袋，见路上人太多了又缩了回去，闷声闷气的说：“主人，这么蹊跷的分尸案你都不打算管一管吗？”
“管？我为什么要管。”陈菀意莫名，“我是什么很闲的人吗？”
世上蹊跷的事多了去了，什么她都要管一管的话岂不是要累死了。
更何况她的所有能力都是自己实打实吃了苦修出来的，又不欠谁的功德，自然不必还这个因果。
或许是她这个想法太自以为是了、当天晚上就遭了报应，可谓是非常的快。
梦里，她在同一块区域被困了三圈，活像遇到了鬼打墙，别说脱离梦境了，她现在连这片林子都绕不出去。
梦境对于他们玄门之人来说，可以说是完全是自己的地盘，本来应该是什么都是她说了算的，竟然有这种情况，就说明她被狠狠的精神控制了，对方的能力远在他之上，甚至可能高出了好多好多倍。
因此陈菀意在意识到这件事后，第一反应不是惊恐害怕或者愤怒生气，她杵在林子里呆了片刻，竟然觉得有些新奇。
现在还有这么强势的存在，她竟然还不知道，这太神奇了，只是不知这高人是有何指教，还盯上她了。
不过没关系，她肯定是没得罪什么人的，这梦境也并非什么杀招，大约是敌意不大，可以来聊聊。
陈菀意刚想到这，林子中突然凭空出现了一道怒气沉沉的男声：“聊聊？谁想跟你聊聊了？哼，自作多情。”
这声音很熟悉，陈菀意记忆力不错，几乎是顷刻就想起来了。
这个声音是上次她被拉进梦境时，那个讽刺她并非无师无门的……老头？
按照他的意思，他是……她师父？
可她的记忆里完全没印象啊，总不能是她缺失的那部分记忆里全都是有关对方的部分？
没道理啊，有谁能厉害到删除她的部分记忆呢。
短短半秒，陈菀意想了许多问题。
待她真正的回神，却突然发现眼下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刚刚明明没说话，这老头却一下子应上了他的话……
他能读心？？
他能在她的梦里，读取她的想法？？？
老头的下一句话，彻底印证了陈菀意的想法。
“你果然是不记得了。”他的语气堆满了失望，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陈菀意从中品出了一丝丝的哀伤和绝望。
陈菀意偏了偏身体，背靠在树干上给了她一些安全感。
“你是谁？”她皱着眉，唯有语气还是冷静的，“既然有话和我说，就别躲躲藏藏了，出来说。”
“你已然忘却前尘，那我便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且去罢。”
那声音忽远忽近，而随着这句话落下，整个林子突然震荡起来，树木折腰而断，沙石漫天飞。
地动山摇中，陈菀意看到了那个白衣飘飘的背影，模糊不清的在林子边缘一闪而过。
原来他一直都在。
可现在要走了。
陈菀意有些失神，在那一刻，她居然在这具别人的身体里久违的体验到了心痛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
“等一下！”
在那背影彻底消失前，陈菀意下意识呼喊出声，她闪身躲过一截粗壮的树枝，追着那身影跑过去。
这里的空间似乎并不归她来管，即便她已经用尽全力，却还是追不上那影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像林中雾气一般、缓慢又清晰的消散。
在梦境也要消失的前一瞬，陈菀意攥紧手，赌一般的喊出声：“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