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县城外,席怜衣表情凝重的看着眼前的黑衣男子,和黑衣男子同时出现的,还有数十名身穿褐色道袍的修士,和这些修士不同的是,黑衣男子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与普通人无异。
只是其身上带有一种莫名的威压,让席怜衣不得不重视起来。
黑衣男子身后的一众修士同样有着一股难言的气质,让席怜衣等人似曾相识。
“这些是天师府的人!”
解良目光落在其中一名修士腰间的令牌,瞬间便反应过来。
席怜衣闻言,表情愈发凝重,此时的她忽然有些后悔,后悔追踪陆延生,以至于不明不白的被天师府的人缠上,但相比这些实力参差的修士,席怜衣更忌惮那表情峻肃的黑衣人!
“你们是什么人?”
黑衣男子目光冷冽,语气中不带任何情绪波动,锐利的眼神似乎能将眼前所有人穿透。
黑衣男子冷漠的态度让席怜衣微微有些不悦,只是她终究忌惮这些人的身份,深吸一口气后,她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和颜悦色的说道:
“我等乃檀州铜鼓山弟子,不知诸位官人拦住我等,有何要事?”
“铜鼓山?”
黑衣男子缓缓转过头来,望向身边一名修士。
那修士快步向前,走到黑衣男身边,低声道:
“金大人,应该不是他们!”
“我知道!”
被唤作金大人的黑衣男子冷冷的回了一句,那修士便快速退到一边,嘴唇仍在微微颤抖着。
黑衣男子名叫金德,乃新皇委派到枉死河的钦差,出自天师府,同时也是天人五氏之一钺金氏子弟,金德为人倨傲暴戾,不假辞色,天师府修士对其畏之如虎。
金德不屑的瞥了眼身旁的一众修士,冷笑道:
“不管是不是他们,都带回去吧!”
“是!”
天师府修士齐声领命,旋即四下散开,将席怜衣等人团团围住!
看到如此阵仗,席怜衣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冷声道:
“官人这是何意?不知我们几个犯了何事,要劳诸位如此兴师动众?”
金德背负双手,衣袂无风自动,他没有直接回答席怜衣的问题,沉声道:
“等到了天师府,你们自会知晓!”
说着眼角余光从席怜衣手中长剑一扫而过,冷哼一声:
“不管你们是铜鼓山还是铁骨山,在本官面前,我劝你们还是收敛些为好!”
话音刚落,金德单手抬起,竟发出阵阵铮鸣之声,席怜衣心下凛然,正要祭出飞剑,却没成想飞剑猛地窜出剑鞘,等她反应过来时,众人头顶之上已悬着近十柄品质各异的飞剑,蓄势待发!
她一眼就认出,这些飞剑,都是她和身后这些师兄弟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
席怜衣目光如电,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黑衣男子,此时的她已经隐隐猜出对方的身份,但心中仍有一丝侥幸。
只是金德根本没有搭理她,而是冷笑着说道:
“还要本官请你们吗?”
随着金德话音落下,席怜衣耳边又传出阵阵剑鸣之声,再次回头时,便发现沈星河李长舟等同门师弟脸上已经没了血色,而他们头顶之上,数之不尽的各式法器悬于空中,遥指铜鼓山众人!
冰冷锐利的庚金之气扑面而来!
回想起方才那修士对黑衣人的称呼,席怜衣心中瞬间有了答案!
那黑衣男子竟然是天人!
转眼间,席怜衣脸色惨白。
……
随着午时将近,枉死河法场愈发热闹起来,陆延生两人被前来观刑的百姓挤到最后方,两人身后不远,便是寂静流淌的枉死河。
观刑台上,石锴听着下属汇报,眼神中透着疑惑:
“你是说,那些人都是修士?”
“确系修士,金大人已经将他们全部看押起来了,如今就在县衙!”
下属说着,稍作停顿,便继续说道:
“那些人自称是檀州铜鼓山弟子,不知和那女子有没有关系…”
石锴闻言眼睛一亮:
“金德兄果然没让我失望!”
他拿出挂在腰间的圆形令牌,递给下属,吩咐道:
“你带上我的令牌,立即返回望天,到天师府找陈宽陈大人,让他派个中用的人过来,查一查这些人的底细!”
“是!属下告退!”
待那下属退去后,石锴眼含笑意望着身边的两位地方官,笑道:
“看来事情比我想象中要顺利许多,韩大人,这下你可以睡个好觉了!”
韩奇小心的赔笑道:
“全赖石大人洪福!只是…”
他看了眼台下,又道:
“这处刑一事,可否依时进行?”
“不用!”
石锴毫不犹豫的驳回韩奇的提议:
“真正的大鱼还没上钩呢,还请韩大人稍安勿躁!”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处刑台的某个角落里,刽子手陈三刀已经褪去身上衣衫,露出一身腱子肉,相比年轻时,他的皮肤明显松弛了许多,肚腩更是肉眼可见的出现了褶皱。
但随着陈三刀拎起环首刀,他身上的皮肉仿佛瞬间活了过来,绷紧凝实,充满力量感!
“三爷,你当真不跟我们换一换?”
在陈三刀擦拭刀身的当口,一名身膘体壮的年轻刽子手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陈三刀身旁。
陈三刀比划着大刀,默不作声。
年轻刽子手看着眼前刀光闪烁,身子下意识的往回缩,只觉得自己的脖颈凉飕飕的。
他看了眼陈三刀,略作犹豫后又道:
“三爷,我听说那女人出身不怎么好,她爹是老来得女,对这她可是宝贝得不行,不仅没让她干农活,还供她读书识字,永宁府的学堂不肯收她,她爹还特意从别处请了夫子教她认字。”
“不过她爹终究是年老体衰,供她没到几年,就累死在田地里,她那老娘对这不干活的闺女本来就不怎么待见,她爹死后,那老婆子更是对她非打即骂,把老头的死全怪在她头上,说她吃得少做得少花得多……”
正说着,陈三刀冷冷的看了过来:
“你在这给老子讲故事呢!”
年轻刽子手恍若不觉,继续说道:
“三爷,我听说,原本这女人长的还算水灵,十里八乡来说媒的都踏破了门槛,她爹愣是没把她嫁出去。但自这女人被老娘骂过几次,就好像忽然开了窍,不到十天就把家里过冬的吃食全给造了,打那以后,这女人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干起活来比那些糙汉子还利索,还把她那刻薄老娘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活到寿终!”
陈三刀听着耳边传来的絮絮叨叨,再也忍不住,骂道:
“尔母婢,牛四,你他娘的到底想说什么?”
刽子手牛四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便说道:
“三爷,您忘了,您曾经跟我说过,您刀下没有冤枉鬼。这女子虽然杀了人,但也是被欺辱在先,不得已而为之,算不上什么穷凶极恶之人。三爷,这要是您亲自下手,我怕您今后睡不好觉啊。”
听闻此言,陈三刀蓦地站起身来,冷冷的看着牛四:
“牛四,你别忘了你的身份!”
面对陈三刀的怒目,牛四站起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叹道:
“三爷,虽然你我没有师徒的名分,但您好歹教过我几招,在我牛四心里,您就是我的师父。而且你我共事这么些年,您老人家什么为人我能不知道?不然每次行刑之前,您打听那么多事做什么?”
牛四说着,又往那几名被枷锁压得动弹不得的囚犯身上看了一眼:
“我听说那女人事亲至孝,和她同村的也没少受她的恩惠,这样的人,您若是亲自动手,就劳您费心,干净利落些!”
说罢,牛四扬长而去,留下一阵叹息:
“可惜了……”
……
发生在处刑台角落里的些许动静,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此时陆延生正望着处刑台上的沈馥怔怔出神,脑海飞快闪过各种记忆,直到一只冰凉的手搭在肩上,他这才反应过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回头看了眼表情同样凝重的小葵,低声道:
“打探清楚了么?”
小葵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她指了指观刑台上那道红色身影:
“我打听过,望天来的钦差好像是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如今还在县衙。只不过,他们埋伏在这里的修士不下五十人,还有那位监斩官在,我们若是想救人,怕是不易!”
陆延生闻言眉头微皱,思忖片刻后,翻手摸出一物。
正是青冥剑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