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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历史 > 雷霆一击 > 第1098章 措施

“卢象升这个人,你是怎样看的?”

魏忠贤端起茶盏,打量着翻阅密报的崔呈秀,堂内不停响起的镣铐碰撞声,随着魏忠贤的声音响起,跟着也停了下来。

“够狠,也够稳。”

拿着密报的崔呈秀,此刻表情复杂道。

“哦?”

呷了口茶的魏忠贤,眉头微挑的看向崔呈秀。

“这恐也是天子青睐此人的原因。”

崔呈秀继续道:“明知东南诸省奴变频发,且有不少地方备受奴变困扰,秩序出现了严重问题。”

“可从他率部赶来金陵,却能一直坚持己见,先是将金陵城防及应天府防务接管,后有派遣皇明宗军监察操江,这表明其从一开始就知东南平叛奴变,恐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也正是这样,他需要确保一处安稳,那就是南直隶的安稳,只有南直隶安稳了,松江也会跟着安稳。”

“围绕这两处地域安稳,则东南诸省治下,哪怕出现再大的风波,至少朝廷在东南这边也是占据主动的。”

“但是这样一来,他也因此得罪了很多人。”

魏忠贤撩撩袍袖道:“毕竟对很多人来讲,其实是不愿意让事情闹大的,这会影响到他们的前途。”

“这也是罪官说其狠的地方。”

崔呈秀轻叹一声,“当初罪官奉旨南下之际,不是没有想过用这种法子,来解决廉政院要督办的要案。”

“甚至罪官在返回京城后,不止一次的想过一点,如果当初罪官能再坚持一点,或许情况就是不一样的,毕竟那时的戚金,固然说兼顾着平倭重担,但其麾下节制的军队,足以抽调出一部分来配合廉政院做想做的事,但罪官却……”

讲到这里时,崔呈秀沉默了。

这一刻,在他的内心深处,悔恨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这人啊,总是会在事后悔恨,悔恨自己当初为何没有这样做,如果是这样做的话,或许结果就不一样了。”

魏忠贤似笑非笑的盯着崔呈秀,“可世间若真有这般多可以后悔的事,那也就不会有那般多冤屈了,崔呈秀,你当初做的选择,今下的种种,就是你要为之付出的代价,咱家说这些,你明白吗?”

“罪官明白。”

崔呈秀连连点头道。

他如何听不出,这是在敲打他啊。

今下的他,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早就没有了。

只是崔呈秀却不知道,魏忠贤讲的这些话,不止是讲给他听的,更是讲给自己听的,因为从方正化这里获悉到很多事情后,魏忠贤就知他处在何等境遇下,这是出现任何犹豫,都可能满盘皆输的局面!!

所以看到崔呈秀,这变相也是在提醒自己,千万别抱有一丝侥幸心理,崔呈秀有今日结果,不正是这样所致的吗?

“东南诸省就是一个大染缸。”

在魏忠贤感慨之际,崔呈秀收敛心神,继续说道:“这不是掀起几起大案,逮捕一批批群体,说给改变就能给改变的,因为这个缸本身就有问题,这也是为什么,这几年派来东南的官吏之中,有一些会被拉拢腐化的原因。”

“如果罪官没有猜错的话,卢象升接下来要做的事,必然是利用厂公您来金陵,继而清除掉一批人。”

“而罪官思前想后下,能够想到的一个是操江,一个是漕运,如果这两处命脉,能够被卢象升节制的诸军各部牢牢掌控,这不仅能起到震慑作用,还能为今后的平叛奠定基础。”

“那他就不怕出状况吗?”

魏忠贤双眼微眯道:“据咱家所知,卢象升从进抵金陵后,可有不少人在密切关注着他啊。”

“这就是卢象升狠的同时,又稳的所在。”

崔呈秀表情复杂道:“如果罪官没有猜错的话,被陛下颁旨调归卢象升节制的其他军队,如今这个时候恐已进抵南直隶附近。”

“从厂公您秘密南下时,卢象升就把您也算计进来了,如今这个时候,一些人的注意都集中在您的身上。”

“毕竟您奉旨南下,在东番驻扎的那几年,不管是在东南,亦或是在别处,那影响还是极大的。”

还真是够可以的啊。

居然连咱家都算计上了。

魏忠贤眉头微蹙起来,不过其对卢象升的看法也变了,说起来,魏忠贤不怕卢象升算计,就怕卢象升不算计。

毕竟真要是那样的话,只能证明卢象升是一个迂腐的人,可今下东南的局面,不是迂腐的人所能解决的。

当初在东南的时候,不管是跟曹履泰搭台,亦或是与邹维琏搭台,魏忠贤做起事来都是很舒心的。

因为他们跟多数文官不一样。

东番能有今日的成效,绝非是魏忠贤一人之功,在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很多人发挥着各自的作用。

“那你觉得咱家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

想到这里,魏忠贤眉头微挑道:“才能帮到卢象升把想做的事做好?”

“宴请!!”

崔呈秀伸手道:“对于厂公而言,在此等态势下,只有叫那些关注您的人,都能见到您,有些事或许才能破局。”

“这不止是为了帮卢象升打开局面,同样也是为您自己打开局面,毕竟想要抓到那些鬼的踪迹,就必须要先查到蛛丝马迹才行。”

过去的崔呈秀,因为有太多的顾虑了,所以做起事来难免畏手畏脚,但现在不一样了,属于他的一切全都没了,而为了能叫魏忠贤实现承诺,崔呈秀必须要把事情办好,这样才能叫自己想要的达成。

“你的意思是说,在这金陵就有鬼的触手在?”

魏忠贤眉头微挑道。

“罪官能笃定,肯定有!”

崔呈秀重重点头道:“甚至不止在金陵有,在松江,在其他地方也都有,不过罪官不能笃定的,是这些鬼之间是否有联系,他们各自的触手是否有联系。”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通过卢象升的所作所为,罪官能猜到一点,东南在接下来势必经历一场大清洗,或许一年半载,或许更久一些,但这个趋势是这样的。”

“不过厂公您要干的事,跟卢象升终究是有些不一样的,所以……”

“所以你想叫咱家招揽些鬼?”

魏忠贤嘴角微扬,向前探探身,盯着崔呈秀道。

崔呈秀呼吸急促起来。

这的确是他的想法。

“那你想过没有,咱家要真这样做的话,会对咱家的名声带来什么吗?”魏忠贤语气冷冷的说道。

“罪官…”

崔呈秀一时语塞,不知该讲些什么。

“哈哈!!”

可就在崔呈秀紧张之际,魏忠贤却抚掌大笑起来,“不过对咱家而言,这名声似乎早就败坏掉了,这次来东南,再败坏些又算得了什么?”

“你说,咱家说的对吗?”

魏忠贤盯着崔呈秀。

崔呈秀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而这正是魏忠贤想要的,他要叫崔呈秀明白一点,别在他面前耍任何心眼,不然死都不知怎样死的。

在东番的那些年,魏忠贤早就不会信任任何人了,哪怕是他自己,魏忠贤有时都不会信任的。

这或许矛盾,却是事实。

大海上的那一套,可要比陆上狠太多了,人不够狠,心不够毒,那下场就是一个,被别人干掉。

能在大海上驰骋的,就没有良善之辈。

哪怕是海商,也是一样的。

而说回正题,这次奉旨南下,魏忠贤就明白一点,只要能把差事办好,哪怕他的名声再怎样烂,他都有活命的希望,魏家也能延续下去,但要是差事没办好,即便他把名声维系的再好,死亡也就离他不远了。

在牵扯到国朝根本的大计上,个人荣辱根本就不算什么。

对于自家皇爷,魏忠贤太清楚了。

“那除了做这件事,你觉得咱家之后该做些什么,才能搅动东南的时局变幻呢?”魏忠贤沉默许久后,才对崔呈秀开口道。

“毕竟想把一些鬼揪出来,就必须先把水给搅浑了才行,但咱家觉得,这水仅靠一些奴变,还有卢象升做的事,似乎远远还不够。”

“把东南各地的宗藩,想尽办法的集中到金陵来!”

崔呈秀听后,立时伸手道:“自罪官离开东南后,就一直在思索一件事,为何东南都这样了,可偏偏东南又能维系所谓的稳呢?”

“甚至更直白一点来讲,为何在一批旧的人被逮捕,被处决,一批新的人增补进来,可有些事情就是没有改变呢?”

“罪官反复思虑下,发现了其中一个真相。”

“那就是在这些暗藏的鬼之中,有一些是极其善于操控人心的,如此就使他们能将一些矛盾给转移走。”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之中有人利用了宗藩?”

魏忠贤双眼微眯道。

“甚至不止是这样。”

崔呈秀继续道:“在有人利用宗藩之下,还有人则跟各地宗藩联系紧密,以此确保他们的利益不受损。”

“这个联系紧密,不是单指宗藩本身,有极大的可能,是跟宗藩息息相关的人,保持着紧密联系。”

“跟底下的人一起借着宗藩之名,明里暗里的去做一些事,而有些宗藩呢,则自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

魏忠贤的眸中掠过一道寒芒。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其心可诛了。

这很自然的叫魏忠贤想到先前的中枢格局。

在大明中枢面前,宗藩就是臣,是统治大明的一环,但是这要缩小到某一地,宗藩所代表的含义就不一样了。

尽管宗藩不能涉政,不能掌军,一辈子都要待在就藩地,可是对于地方的很多群体来讲,那宗藩也都是庞然大物。

特别是对底层群体来说,那说是不可逾越的天,这话也一点都不为过。

毕竟这江山社稷是朱家的,而宗藩呢,又都是朱家的人,即便是遭到了不公对待,他们又能怎样呢?

不还是一次次的忍耐吗?

“这件事,罪官当初在南下时也想做过,但是罪官却没敢这样做,毕竟……”崔呈秀在讲这些时,眼神有些闪躲。

这很自然的就叫魏忠贤瞧出其在说假话。

为何这样,多半是想给自己贴金。

“但现在不一样了。”

崔呈秀努力平稳心神,“一个是东南的时局有变动,多地频生奴变,这难保会叫一些宗藩忐忑难安。”

“一个是经宗人府先前所为,宗藩名下土地被置换不少,这使他们名下的财富,从田产换成了动产,毕竟他们所得的股票,罪官听说有一些宗藩,悄悄的置换了不少金银。”

“一个是厂公您从东番回来了,又奉旨南下了,在这种种因素下,只要您能想到一个理由,叫这些宗藩能一个个的主动来金陵,且他们无需担忧擅离就藩地的礼法宗规,那东南的局势就会悄然发生改变。”

“叫这些山挪窝。”

魏忠贤嘴角微扬道:“这样一来的话,靠山庇佑的,或干脆藏在山里的阿猫阿狗,一个个就无处可藏了。”

“对,对,对。”

崔呈秀伸手道:“还是厂公您说的精辟,这正是罪官的意思,只要这件事能够促成,那厂公您就能顺藤摸瓜查一些事了。”

“比如说,来金陵的宗藩之中,是否有人会暗中跟一些人保持联系,如果有的话,那会不会是厂公您要追查的鬼呢?”

“如果不是,那这些与宗藩保有联系的人,他们是否会跟一些鬼保持联系呢?”

这个人还真是够毒辣的啊。

魏忠贤听着崔呈秀所讲,看向其的眼神有些变化,不过崔呈秀讲的这些,到时给魏忠贤打开思路了。

如果真像崔呈秀讲的那样,他不仅能在东南打开局面,甚至能在利用完这些宗藩后,将他们一股脑全给送去京城去。

至于说这些宗藩离开东南,他们留在东南的诸产,究竟是继续保留在他们名下呢,还是被朝廷给收回来,这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事了,毕竟他今后肯定还会有很多事要解决,这些事必然会有专门的人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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