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说,莫大哥和柳姑娘成亲,你和我一起去吗?”
卫清酒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面上不自觉开始发烧,却仍努力控制着表情,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慌张。
陆随的目光在她泛红的耳垂停了须臾,抬头望着月亮,唇角不自觉上扬。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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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尘埃落定,最终莫乘鞅还是向陆随自请杖刑,认为这是他应该承受的刑法。
他和柳儿娇的亲事,大约就定在半月后,莫乘鞅伤势应该开始好转的日子。
卫清酒和陆随一行人也因此在茂园县多呆了几日,莫师傅一扫之前的阴霾,每天都兴致很好得带着他们在茂园县观赏游玩。
很快就到了莫乘鞅和柳儿娇成亲的日子,接亲路上的两条街都围满了满面笑意的朋友,大家都在由衷的为这一对新人祝福。
酒桌上,陆一兴冲冲地向陆随告了假,被莫师傅拉去闹洞房了。
坐在陆随身旁的卫清酒侧头看他,小声问道:“大家都去看新娘了,大人不去吗?”
陆随喝酒向来都是浅酌几杯,从未像今日喝的这样多过。
他脸颊微红,双眼似是蒙着一层浅淡的纱,闷声闷气地嘟囔:
“大婚一定是喜事吗?一个女子嫁入旁的家里,那家人会对她好吗?以后她的死活都和爹娘不大关联了。”
卫清酒微怔,看了看四周,好在大家见到陆随不由自主地有些发怵,没什么人坐在身边,才没听见他的话。
她有些尴尬地俯身,用手掩住嘴:“大人,大喜的日子可要慎言。”
陆随迷蒙地转过头,眼前的卫清酒就像个重影一样在他眼前虚晃着,渐渐的,她的身形和另一个人的身形重叠,关切地看着他。
他放下酒杯,竟一把将卫清酒搂进了怀中,声线竟破天荒地让人觉得有些委屈:
“又有人大婚了。可你,你这么早就嫁人了,为什么呢,明明我长大就能保护你了,为什么你还要别人保护你……”
毫无防备的卫清酒被陆随抱在了怀里,她的脸重重地撞上了他的胸膛,甚至连他咚咚作响的心跳声都能听清。
她惊慌失措地推开陆随,羞愤地骂道:“陆大人!想不到你竟也是那酒后轻薄女子的登徒子,我真是看错你了!”
可话音刚落,被推开的陆随就这么呆呆地坐在她面前,右眼睫上倏地落下一滴泪来。
卫清酒愣住。
那滴泪没有划过陆随的脸,就这么轻轻地悬空坠下,要不是卫清酒她亲眼所见,根本不会发现,陆随竟然在哭。
难怪整场大婚下来,都没见到他一张好脸,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不知不觉喝了这么多。
结合刚才他醉后说的那些话,卫清酒像知道了什么八卦一般倒吸一口冷气。
多半是情伤。
听上去像是青梅竹马的那种类型。
卫清酒做出一副过来人的表情,同情地摇了摇头,在陆随醉后发懵的肩膀上拍了拍: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大人,人这一辈子并不一定要有个爱人,才能好好活下去的。”
只可惜陆随此刻已然醉得听不进去话了,他呼地站起身,抬手用手指指着卫清酒的脸,双眼带着敌意,嘴巴却像孩子似的扁起来:
“你推本官,你给本官记着,等本官睡醒来打你板子。”
说完,陆随转身离开酒桌,脚步一深一浅地走出大厅,大有自己走回驿馆的趋势。
“没想到陆大人酒品这么差劲。”
卫清酒觉得很是好笑,拉过小月牙让她去给陆一带个话后,就赶紧跟在了陆随后面,想着护送着他回驿馆。
陆随虽然喝得神智不清,但他的本能仍旧驱使着他,准确地找到了回驿馆的路,准确地躲过人群,尽量维持着自己往日的形象。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陆随在前面脚步微晃,时不时还咳嗽两声;卫清酒的脚步则比往日轻快许多,时不时被陆随逗笑两声。
待二人回到驿馆,驿馆也是安静得很,几乎大半茂园县的人都去大婚凑热闹去了。
酒醉的陆随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自己的房间,还颇有礼貌地敲了敲门。
卫清酒终于是忍不住笑声,走上前来帮他推开门。
陆随回头看她,瓮声瓮气地道:“卫清酒?你来我房中做什么?你去,去睡吧,去义庄睡觉去吧!”
义庄!?
“我在你心中留下的印象就是睡义庄的对吧!”
卫清酒真是被喝多了的陆随打败了,她直接抓着陆随就往床上推,像个贴身婢女一样替他解开外袍,唉声叹气地送他上榻。
陆随还想说点什么,可头一挨着枕头就晕晕乎乎睡着了。
卫清酒给他盖上被子后,轻轻地替他掩上了门。
今天一大早她就跟着柳儿娇化妆拜礼,因柳儿娇娘家人单薄,只得一个婆母,就好说歹说也把她拉了去。
她有些疲倦地扭了扭脖子,转了方向朝自己房门走去。
正当她走回自己的房中,想要关上门的时候,恍惚间看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朝她刚才过来的方向跑去了。
卫清酒不知为何,心头一跳,一种不安感冒了出来。
那个黑影去的方向,是陆随的房间。
现在驿馆里几乎没有当值的人,陆随也醉得不省人事,若是有人欲谋不轨,此刻正是刺杀的好时机!
卫清酒眉目一凛,赶紧朝陆随的房间跑了过去。
等她到陆随房门口时,陆随的房门大开,一个男人手中拿着一把匕首,朝正在熟睡中的陆随的面门狠狠刺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卫清酒抄起身边桌子上的陶瓷花瓶,用力朝那人脑袋上砸去。
陶瓷花瓶碎了一地,卫清酒毫不犹豫地跑了过去,锦缎薄鞋就这么硬生生踩上那些碎片,大步跑到了陆随面前。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行刺当朝四品官员!?”
那人摸了摸头上的伤,露出真容。
竟是潘昂!
他手中拿着的正是潘桥死时,刺进他下腹的那把匕首,竟被偷了出来。
潘昂表情狰狞地看着卫清酒:
“陆随一来,我的孩子死了,残了,不是我的了!杀了人的逍遥法外,娶妻生子,我的儿子从此孤家寡人,还有一个躺在棺木入土。”
“我辛劳一生,皆是为了我的孩子,而今我孩子都没有了!这一切都是拜陆随所赐!他就该死,你要保护他,你就也该死!”
说完,潘昂再次举起了匕首,朝陆随扑了上去。
脚上的瓷片让卫清酒疼得变了脸色,但她此刻顾不得这么多,她张开双臂挡在了潘昂面前,怒喝道:
“有我在,我不会让你伤害陆随!”
“滚开!”
潘昂一巴掌扇在了卫清酒的脸上,用力地将她扇倒在地。
卫清酒眼前一阵晕眩,支撑不住摔在地上,双手也扑在了瓷片上,疼得她紧咬下唇,眼泪也跟着涌了上来。
此刻她早已顾不上疼痛,踉跄地想要坐起,却见到熟睡中的陆随早已坐起身,右手死死握住了潘昂拿着匕首的手。
卫清酒震惊地看着陆随的手,匕首穿过他的指缝只指他的眼珠,就差一点就要刺中他了。而匕首边缘十分锋利,擦着他的指根,鲜血顺着陆随的手背流了下来。
“大人!”
陆随双眼死死盯着潘昂,左手一把握住了潘昂的手腕,用惊人的力量掐住他的脉搏,疼得潘昂龇牙咧嘴,最终失去力量,手中的匕首落在了地上。
陆随右手一松,把手上的血在潘昂的脸上擦了个干净。
卫清酒目瞪口呆地看着,醉后的陆随竟然没有晕血。
陆随抬脚,把潘昂的脸踩在了床板上,用力地碾压:
“你敢动我的人,今夜就是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