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夫人名叫苏雅,被洛雪认出后,她止住哭声,一脸狐疑地看着洛雪:
“你是谁?”
洛雪方才想起,自己是派了一些手下监督苏雅,她也知道苏雅的样子,但是苏雅对这些事是一无所知的。
正愁怎么解释,京州县令带着人手赶来,其中还有一个蓄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背着仵作常用的工具木箱。
“京州县令魏骁见过陆大人。”
那县令到案发现场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人群中搜索陆随的踪影,大步流星地上前行礼,嗓门还特别的大,震得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卫清酒挑眉,探寻地看着魏骁,洛雪小碎步挪到她身边,耳语告诉她:
“县令和魏饶有远亲关系,和陆大人不大对付。”
魏骁大大咧咧地鞠了一躬后,也没等陆随开口说什么,两手叉腰,不耐烦地对在场的人呼喝起来:
“你们都在干什么吃的?还站在那干嘛,还不赶快搜索一下,说不定还有别的尸体呢?”
“你看着我-干嘛,找你来是让你去验尸的,不是让你在这看我的。”
站在魏骁身后的小胡子仵作被吼了一通,赶紧提溜着木箱战战兢兢地跑到尸体跟前。
卫清酒见他来了便站在一旁,一声不吭地看着他检验。
小胡子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后,对着身后的助手道:
“记,死者骨架应为男性,双手卷曲,身体表皮大面积烧伤,暂未发现身体有伤损或是骨伤外伤。”
刚说完,站在他身后的卫清酒不合时宜地清了清嗓子,小声提醒道:“火死检验,应最先检验四至,及其口鼻烟灰。”
小胡子被打断后啧了一声,不以为然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说:
“口鼻烟灰,身体呈蜷缩状,应是在火势开始时,将自己藏在柜中避火,最后被火烧死,从而丧命。”
卫清酒蹙眉,摇了摇头纠正道:“不合理,若是在火场的人,只会寻找可以逃生的出口,怎么可能在火势这么严重的情况下,还躲在密闭的柜子里?”
“人家想自-杀行不行啊?这位姑娘,到底是你验尸还是我验尸?”
“本官看你也不必验了,”陆随走到卫清酒跟前,看着小胡子的眼神让他不由得周身一颤,心虚地垂下了头,陆随道,“只记了两句就错漏百出,你没有再验下去的必要了。”
听见了这边的声响,魏骁靠过来问道:“陆大人,怎么了,尸体有问题?”
那小胡子被魏骁狠狠剜了一眼,赶紧抢白:“大人,是这姑娘一直在妨碍我检验,火死尸体原本就是比较困难的,需要检验者全神贯注才行。”
卫清酒知礼地笑笑,解释道:
“县令大人,我是陆大人身边的验尸官,这位前辈检验时有些错漏,我只是提醒两句,以免对案件的结果产生误导。”
魏骁听后不屑地笑了笑,根本没把这事放在眼里。但碍于陆随的颜面,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她:“那你不必费心了,检验的事就让专门的人去做吧,你且在旁边看看,边看边学。”
“边看边学?”陆随转头看向魏骁,怀疑地问,“你让谁跟谁学?”
魏骁两只手交叠在胸前,高高地挺着,理所当然地回答他:“其实大人跟下官也不必客气,往后要是需要仵作,大可跟下官要人,总比随随便便找个黄毛丫头要好的多。”
话里话外,都在嫌弃卫清酒。
陆随眼神冷淡下来,刚想开口,卫清酒居然上前一步,反驳道:
“大人,您此话怎讲?我从十多岁便跟着家父断狱检验,我大可放话,整个京州的仵作,比我优秀的不出三人。陆大人慧眼识珠,将我收在手下,就是认可了我的能力。大人您质疑我无妨,但我绝不允许那些瞎了眼的质疑陆大人的选择。”
她说得不卑不亢,双眼第一次带着微薄的怒意。
陆随眼眸中闪过几分惊异,看着卫清酒高昂着的脸,仿佛又见到初遇时,无所畏惧跪在大堂之上的那个人。
大多数时间里,卫清酒总是把别人的需求摆在自己面前,有人怀疑贬低她,她也秉持着从前养父卫长路的教导,宽以待人。
这是第一次,她听了陆随的话。
让她仗着自己拥有的能力,尽露锋芒。
魏骁听得这一番话,气得连跺两下脚,却碍于陆随的面子不好发作,最后化成一句冷笑:
“行啊,那你俩比一比,我的仵作要是赢了,你自己请离陆大人身边,你要是赢了,我让他滚,再向你道歉。”
魏骁从魏饶口中听说了卫清酒其人的事迹,说她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需要多加留意。
他只觉得魏饶大惊小怪,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能翻出什么浪来?
小胡子仵作没一会儿就验不出什么结果了,把手里的验尸格目交了上去。
他轻蔑地看了卫清酒一眼:“死者为男性,身长六尺四,口鼻有烟灰可见火势起时他是生还的,体表无外伤、无勒痕、无毒性反应,排除他杀可能,应是火灾时躲在柜中窒息死亡,或也不排除自己放火自刑的可能。从死者身边发现的物件可以证明他的身份,就是这位女子的丈夫无疑了。”
魏骁闭着眼听着,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全面,丫头,该你了,你可不要拿他说过的结论来糊弄本官……和陆大人哦。”
卫清酒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后,走到陆随面前请示。
陆随淡淡对她说说了一句:“尽管去。”
她从容不迫地走到尸体身边,先摸了摸他口鼻中的粉尘,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根小木棍,小心翼翼地探入尸体的喉中,对跟在她身后的陆一说道:
“记,死者身体蜷缩,曲背弓腰,身长应为六尺九。”
“死者口鼻内有烟灰,烟灰干若粉尘,喉内管中洁净无尘。”
……
检验完后,她把陆一递过来的验尸格目交到魏骁手里:
“死者如若在生前被火烧死,口中粉尘被口涎混合,不会成粉尘状,又因喉中无尘,可见口鼻中的粉尘是灭火时烟灰飘入所致。因此,死者是死后被人藏在这柜子当中,也就是死后焚尸。”
魏骁微怔,一会儿看看两份验尸格目,一会儿跑到尸体边抓耳挠腮。
陆随站到卫清酒身边,轻轻笑了笑:
“行了,魏大人,给卫女官道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