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卫清酒用只有她和陆随才能听见的音量说,“绝不可能是美人刀。”
死者皆为容貌姣好的女子,这和美人刀的习惯是完全相反的,他是完全不可能去杀这些女子的。
“况且美人刀将自己扮作女子,说明他的内心是将自己看作女子的,又怎么可能去侮辱那些女子?”
陆随点头:“一个月前,美人刀还在京州,带着焦堂印东奔西跑。所以宁州的这个凶手,定是一个知道美人刀存在的模仿者。”
卫清酒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所以美人刀才会让我们到宁州来找他。”
“不错,美人刀大概是想借我们的手,抓到这个模仿他的凶手。”
既然如此,美人刀一定也还在宁州,为这件事苦恼着。
温远山讲完后,走到陆随跟前请示道:“陆大人,关于下官的这些推断,您有什么看法或者见解吗?”
“没有,你做的很好。”陆随皮笑肉不笑地弯了弯嘴角,“先带我们去住处,再从长计议吧。”
温远山随即命人带他们前往提前订好的住所。
住所到了,就在他们住所的对面,有一座门半开半掩的小宅,外头挂着白布和白灯笼,里面还传来了凄厉的哭声。
见到陆随他们停下了脚步,领头的捕快解释道:
“这是四日前刚刚发现的死者的家,死者名叫薛乔儿,尸体在这条街的街口处被发现,身上有一半烧伤的痕迹,也是因为那天夜里的一场大雨,虽然灭了尸体身上的火,却也不剩什么了。”
卫清酒赶紧追问:“薛乔儿的尸体现在停在衙门吗?”
“在的。”
“好,大人,那我明日就先检验薛乔儿的尸体。”卫清酒听着里头传来的哭声,心中不免对这凶手更增加了几分痛恨。
他轻而易举夺走的,却是一家人捧在手心里最为珍视的。
陆随推开了半掩的门,不假思索地走了进去,剩下三人面面相觑,只得跟了上去。
薛宅里,一对中年妇女依偎在一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旁边坐着一个十来岁的清秀少年,一双眼睛哭的红肿。
听见外头有人进来了,少年防备地拿起在一旁放着的苕帚,挡在爹娘面前,大喊道:
“什么人?到我们家来做什么?”
陆随低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瑟瑟发抖的手上停留了片刻:
“路过,进来上柱香。”
那少年先是一愣,看着他身后一男一女生得面善,还有个眼熟的捕快,便放下了防备心,从桌案上取了几株香,递给了他们。
薛老爷看上去几日没有好好休息了,他连起身几乎都没有力气,只断断续续地带着哭腔感谢道:
“客人有心了,既然你们来送了小女,便留下喝两盏茶水吧。”
于是,捕快把他们的行李送到了对面的私宅后,回衙门办公去了,陆随他们就在薛家留了下来。
据薛老爷所说,薛乔儿是在十天前就失踪的了。
“我家乔儿向来乖巧懂事,半月前,我那住在城北的兄长摔断了腿,他孤家寡人一个我很是不放心,我便每日三餐去给他送饭,”没等陆随开口问,他就事无巨细地把自己知道的尽数说了出来,“十日前,我家小儿薛名齐与人打闹,摔破了头,我和夫人着急着带他去看大夫,就把送饭的事交给了乔儿。”
说到这里,他的眼睛又泛起了红晕。
“乔儿换上了男子的行装,可她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我去问了兄长,兄长却说她把她送到了以后就早早地离开了,还说要回家照看弟弟。”
听到这里,薛名齐抬手用力抹着眼泪。
薛老爷拉着夫人和儿子,扑通一声在陆随面前跪了下来,不明所以地就开始磕头。
“老夫从商多年,看人是不会看错的。这位大人气宇轩昂,一身正气,从进门时我便已经看出了您的身份,想必大人定是从京州派下来查案的哪位大人吧!还请大人为小女作主!”
陆随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普通的百姓给看出身份,他幽幽地看了陆一一眼,陆一心虚地低下了头。
没办法,陆大人的穿着已经是极普通的了,有些与生俱来的气场,是没办法只靠外形就能改变的。
卫清酒赶紧上前搀起两位老人,默认着答复他们:
“你们放心吧,善恶终有报,这样穷凶极恶的犯人,迟早有一天会被朝廷绳之以法的。”
……
从薛家出来后,卫清酒立刻扭头问陆随:“大人,很奇怪,这薛乔儿十天前就失踪了,为何五天前才被发现尸体?好像之前的那些死者,并没有隔过这么多天的先例吧?”
这说明薛乔儿很可能就是整个案件的突破口。
陆随没有立刻肯定卫清酒的想法,这应该是第一次,他对一个凶手的推断这样谨慎。
“以现在的境况看来,这凶手谨慎细心,对断狱勘验如何入检有着相当的了解。另外,他的杀人方法诡异复杂,每次重复地做着相同的流程,在一次次杀人过程中,也没有提升任何手法。”
卫清酒跟在陆随身后,绞尽脑汁地想着。
像这样的连环杀人,卫清酒他们也是见过的。
回想起盘山镇的蝙蝠妖杀人案,凶手每一次杀人的手法都在变化,并且变得越来越熟练。
卫清酒不解地问:“那这代表着什么呢?”
“棘手。”
从陆随的表情可以看出,宁州的案子,并不想他们想的这么简单。
“这个凶手非常有自信,已经形成了成熟的杀人手法。这样频繁杀人的凶手将杀戮当成是游戏,甚至还会以此来向官府挑战。”
在此之前,卫清酒从未听说过,天底下竟然会有这样残忍的人存在。
“大人的意思是,薛乔儿之所以消失了五天,很有可能是他在向官府宣战?”
“不错。”陆随按压着鼻梁,露出了难得的为难的表情,“千万不能让他知道我们的存在,不然,死的人将会更多。”
听到这里,卫清酒也沉默了,忐忑不安地低着头。
一直插不上话的陆一在前面大步走着,忽然,他快步跑到私宅大门前,从门上拔下来一个小小的匕首。
“大人,有人留了话。”
那把匕首将一张纸条定在了门上,先前捕快把行李放进了宅院中便离开了,大抵是没有发现这张纸条的。
留纸条的人,在暗中观察他们。
陆随打开纸条,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两个字:
“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