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一把围墙外头的小鬼们抓到陆随面前时,陆随忍住了把他们的脸踩进牛粪里的冲动,冷着脸问:
“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活得太长了,活腻了?”
看上去只有十来岁的少年们都是一脸的不服气,吸着鼻涕吵嚷道:
“你们这些人最是龌龊!对那些女人都动手动脚,把那些快死了的都要拖走做填房,呸!真恶心!”
陆一和卫清酒一左一右抓住了陆随,随后卫清酒笑眯眯地走过去,蹲在他们面前问:
“你们好,你们可以叫我九哥哥,我们交个朋友怎么样?”
几个少年打量着面前这个清秀男子,看上去彬彬有礼,说话也温柔,慢条斯理地,很明显和他后头两个人不像是一路人。
为首的那个豁门牙说:“跟我们做朋友,你是有什么目的吧?”
“你好聪明!”卫清酒故作惊喜地给他竖起了大拇指,“我不瞒你,我的目的就是给我兄长找个正经的嫂嫂,好成家,又怕找到不合适的。想问问你们是不是每天都在这看着?那里头的女囚,应该也认识好些吧?”
“哼,我可全认识!”豁门牙得意地站起来,拍着胸脯炫耀着,“你可别看我年纪小,你们大人的事儿我可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卫清酒耐心地和少年们聊着天,一点一点从他们的身上套出了些想要的信息。
他们经常会在这围墙边看着女囚们在里面劳作,有的女犯软弱可欺,成天哭哭啼啼的,有的则心思深沉,不仅会把自己的活计故意推给别人,还会偷拿别人的饭菜。
久而久之,这些女囚在少年们的心里就被分成了好人和坏人两种类型。
而来到围墙里的有三种人。
第一种,就是像陆随他们这种,进来选合眼缘的女囚带回去做通房生孩子的;第二种,则是挑些已经半死不活的姑娘,带回去等死,等着和自家儿子通冥婚的;第三种,便是青楼里的妈妈来挑人,挑中了就是青楼里的姑娘了。
少年们的想法也十分简单,要是“好人女囚”将要有不好的归宿了,他们就会“替天行道”,用牛粪攻击那些来要人的。
“是吗?那为何我兄长这才进来两步,你们就用东西丢他?”
“因为里头已经没有坏人了,剩下的都是好人。”
卫清酒只觉得他们很可爱,笑着问:“你们怎么就知道里头没有坏人了?”
豁门牙看她一脸好笑的表情,有些不服地走到身后一个小矮子旁边,拍了拍他,让他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
小矮个不情不愿地从胸前拿出一本册子,打开给卫清酒看。
“这可是我们的‘军师’记录下来的,里头那些坏蛋做的坏事都被记录下来。看,这是最后一个坏蛋,她从长冥乡进进出出可有三次了。”
卫清酒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图画和文字,勉强能辨认出写的是什么。
说的好像是这个女囚想要成为哪家商人的小妾,抢了旁人的机会后,没过几天就因为被打,偷偷跑了回来。第二次是被青楼的妈妈选中,挑出去以后因为性子狡猾,对客人使坏,又被退了回来。
“这第三次……”卫清酒横看竖看半天也没明白,“这是什么?”
小矮子挠头:“我也不知道,那日这里头封了,戴官帽的不让我们往里瞧,晓不得发生什么事。第二天咱们再来看时,就少了她了,指不定又逃哪去了。”
卫清酒还没反应过来,陆随眼瞳一缩,大步走上前问道:
“可是大约在两个月前?”
小矮子怯怯地抬头看着他,点了点头。
那应该是宁州的第一个死者!
此时卫清酒也明白过来,激动地问着几个少年:“也就是说,这两个多月来,你们都寸步不离地在这边上看吗?”
“除了吃饭睡觉,我们都在这附近玩,一般不会一直看,但是但凡有人进来,我们是一定会看的,”豁门牙抢过小矮子的话头,好表现地道,“我们也是爱记录的,不怕告诉你们,这样的记录本,我们家里都还有好些呢!”
他刚说完,陆随就从口袋里抓住两大串铜钱,放在他们面前,把孩子们看的眼都直了。
陆随道:“为了让我挑选一个优秀的夫人,我要你们把所有的记录本都卖给我,谁给的越多,我还会再追加。”
话音刚落,几个小鬼头就把铜钱哄抢而空,像吵闹的小猴子似的,蹦蹦跳跳回家找本子去了。
卫清酒没想到还没走进长冥乡,就已经有了新收获了:“我之前还对这第一个死者的死亡地点有些怀疑,在想凶手是怎么进入这长冥乡杀人的。现在看来,倒也不是很难,侍卫看管的不严,围墙内范围很大,寥寥无几的几个看守根本没工夫看管女囚。”
别说凶手自由进去了,半夜里就算是逃出两个女囚,大抵也不会被很快发现。
三人便说了,往围墙深处走了进去。
如同那些少年所说的,里头剩下的囚犯已经不多了,两个中年男囚有气无力地扛着重物,对外头进来的陌生人毫无反应。
而剩下的几十个女囚见到外头来了三个男人,吓得纷纷聚拢到了一起,面黄肌瘦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仿佛在这围墙内比在围墙外面要安全的多。
里面一老一少两个看守躺在角落里打盹,听见声响,小侍卫站起身,朝陆随他们走了过来。
“来做什么的?”
陆一一如刚才在外头的话术,塞了锭银子过去。
小侍卫立刻眉开眼笑起来:“哦,那你们先挑着,要不要我来给你们介绍介绍?这里头还有将军的后人呢,要文官的话也有知府庶女,条件不差的。”
他说话的语气就像在推荐一些没有生命的物品,让人根本没法想象,这些被推荐的物品竟然是活生生的人。
卫清酒稍微感到有些不适,便留两个男人和他交涉,自己则往老侍卫那边走去。
老侍卫听见有人过来,一只眼睛半眯开,问道:
“怎么,你不去看女人来看我老头做什么?”
“老人家,我是想来打听事的。”卫清酒在来长冥乡的路上,心里就已经有了这层打算,“我想跟你打听个人,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记得。”
老侍卫感到好笑:“你跟我打听人?说来听听,什么样的人?”
卫清酒笑着在他旁边坐下,平静地叙述道:“我有个朋友,曾经流放到这长冥乡,后来嫁给了一个商户,再之后就被他负了,日子过得很不好。我的朋友叫苏晚央,老人家可曾认识?”
老侍卫一听见这名字,身体立马坐直起来,双眼瞪的发直:
“你说什么?央央被他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