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宅,陆随房中。
“太残忍了,就算只是耳闻,也没办法接受!”
已是晚膳后,卫清酒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裙,想到白日里张鸣说的那些邪恶的阵法,还是恶心的胃里泛酸。
陆一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小酒,你往常验尸都不妨碍你吃食,今日看你都没吃多少,你可别把身子给弄坏了。”
陆随听见陆一喊的如此亲密,情不自禁侧目看向卫清酒。
记得先前陆一都是卫姑娘卫姑娘的叫着,不知不觉怎么叫起昵称来了。
卫清酒的神色倒是没有什么异样,笑着回答陆一:“没事,天气也渐渐热起来,胃口难免会差一些,不碍事的。”
陆随手握拳,清了清嗓子,把研究了许久的那张阵法图拿了出来。
陆一说道:“大人,我找了好些所谓大师,道长,不过他们都自诩正派,对这阵法没有什么头绪。”
陆随把之前那张画有宁州地图的纸拿出来,放在了这张阵法图的下面,一点一点比对着。
“大人,按照美人刀给我们的消息,他说还有三个人会死。在这地图上,能找出三个有可能的地点吗?”
陆随仔细观察着,只是那些看上去比较有可能的更像是一些店铺,没有坐落在百姓所住的楼房里的。
卫清酒定定地看着陆随手中的地图,她伸手指向角落里的那个圈:
“大人,这长冥乡的点,就完全没办法归到这阵法图里了吗?”
相比其他死者,第一个在长冥乡的死者就像被孤立了一般,远远的在阵法外。
但的的确确,她死的时候身上也穿着喜服,那按照道理,她也算是参与了冥婚这个阵法的。
陆随轻轻蹙眉,看着长冥乡的那个小圈。
“难道,这代表着正反?”
陆随喃喃自语着。
这阵法需要的是残月,那有没有可能,这长冥乡的圈,代表的是天上的残月?
他低头看着那张宁州地图,将那张纸转了一圈,把原本在下方的长冥乡移动到了上方,看上去就像是在阵法的上方,又一轮小小的月亮。
陆随重新把上面的阵法图蒙了上去,这一次,印出来的地址变了。
卫清酒震惊地看着地图,阵法图几乎十分明显地指向了五六处居民的家。
“王夫子家,高捕头家,谢家老宅,康家老宅,还有这个曾老爷家。”卫清酒仔细地描出这几户人家,“大人!剩下的死者定是会从他们之前选出,凶手一定就是用这种方法,挑选猎物的!只要我们加派人手,一定可以蹲到!”
陆随心中虽然也有些振奋,但他对卫清酒这个说法并不认可。
“宁州的人手,已经在下午加派在张家鞋匠铺子附近,还有一些人手正在维持着基本的治安需要,倘若这五家人都要加派人手蹲点保护,不仅人手不够,还容易打草惊蛇,让这五户人家也心神不宁。”
卫清酒大口喘着气,她发现自己为这些可怜的女子感同身受了,再加上她擅长的断狱检验之术这一次起不到很大的作用,让她经常处于焦虑和紧张之中。
她独自走到床边,轻轻闭上眼睛,呼吸着夜里清凉的空气,并尝试着冷静下来。
身后陆随仍在不断地推演着日子,忽然,他发现了凶手杀人的规律。
“我明白了,是单数。”
凶手杀人的间隔时间,是单数。
“第一个死者和第二个死者死亡时间,间隔九天,紧接着是五天,再然后是七天,三天,一天,接着又是九天,五天……”陆随瞳孔一震,计算着相隔的日子,“今日是第几天了?”
陆一掰着手指算了一会儿,再抬头时,表情也变了:
“七,七天了大人。”
“大人,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卫清酒的声音从窗边传来,只见她微微抬头,认真地看着天空,声线微微颤抖,“今夜,为什么一颗星星都没有?”
坏了。
陆随连外袍都来不及披上,手里抓着阵法图和宁州地图就夺门而出,陆一和卫清酒也来不及多想,紧随其后,跟着推开了私宅的门。
现在离他们最近的就是高捕头家,紧接着就是王夫子家,现在去查看应该还能来得及。
三人踏着月色,急匆匆地冲到了高捕头家。
自从宁州出了这些案子后,在衙门工作的人都比平时忙了很多,高捕头也不例外,听说他家中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在去年就嫁做人妇,而小女儿因为天生有些痴傻,已经到了可以婚嫁的年龄,却也并不常出门见客。
“救命啊——”
远远就听见从高捕头家那边的方向传来凄厉的呼救声,三人加快脚步,拼命朝那边跑去。
只见高捕头家的小院房门大开,高捕头那痴傻的小女儿此时此刻正穿着一身大红色喜服,坐在院子当中不住地啼哭,而她脸上被细长的剑伤划了一半,漂亮的脚没有穿鞋,露出了白玉一般的小脚趾。
高夫人痛苦地坐在旁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女儿,无助地呼喊着救命。
远处的屋檐上,一个男人的黑影匆匆离去。
“什么人!?”陆一正想追上去,却被卫清酒拉住。
“那是美人刀,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他阻止了凶手,救下了高捕头的女儿。”
卫清酒先陆一一步看见了美人刀,大约是为了不引起凶手的注意,他换上了男人的行装,手中的针型剑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但现在抓美人刀并不是首要的。
陆随在高夫人身边蹲下,询问道:“高夫人,发生了什么,请你一定要如实告诉我。”
高夫人认出眼前的人是陆大人,哭哭啼啼地解释着:
“晚膳后,我的小女儿说要去房子后面的树上掏鸟蛋,我没有太当一回事,便随她去了。谁知等我忙忘以后绕去找她,就找不见了,我慌了神,又不敢去衙门找老高,只得一个人在林子里不停地喊呐,找啊……”
“一直找到半夜,我绝望了,我准备回来报官,刚回来就听见院子里有人打斗的声音,等我到院子里时,我的女儿就这么脸上血淋淋地躺在这里,那两个争斗的黑衣人就跑了。”
她说到这里,怀里流着鼻涕的女儿仍然没有止住哭泣,用身上的喜服擦拭着脸上的血:
“娘,疼,疼……”
高夫人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连连给陆大人磕头,哭求道:“大人,您一定要为我的女儿做主啊!我家囡囡生来痴傻,生来就比旁人要苦些,究竟是谁要打她的主意,还要毁了她的容颜,天理何在啊!”
卫清酒见状,赶紧从旁边的水井里打出一桶清澈的水,用干净的帕子浸了浸,温柔地替女孩儿清洗脸上的伤口。
她看着女孩儿那双漂亮澄澈的双眼,柔声问:
“囡囡,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
囡囡吸了吸鼻子,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姐姐。
卫清酒想了想,笑着说:“如果你告诉我,你今天都和谁玩了,姐姐就让这个哥哥帮你去树上掏鸟蛋,怎么样?”
囡囡惊喜地看向陆一,陆一先是一愣,随后向她眨了眨眼:“哥哥可是鸟蛋能手,不信待会儿哥哥爬树给你看!”
“好,我要,”囡囡仿佛忘记了脸上的疼痛,破涕为笑。她认真地看着卫清酒,告诉她,“姐姐,哥哥说做他的娘子,他会每天都陪我做游戏。”
“我答应了哥哥,哥哥说他很高兴,所以晚上来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