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简直不讲道理，欺压百姓！”
在陆府门前闹事的那帮人，被泼了馊水后，狼狈地站在草席上面面相觑。
几个胆大的见到周围有不少围观的百姓，更是借题发挥：“我们都是良民百姓，你们竟然这样对我们，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剩下的人被泼了水也气不过，指着那些泼水的家丁破口大骂，一副不讨到说法不罢休的架势。
眼看着闹事的人越发过分起来，陆一有些担忧地问：
“大人，需不需要我过去赶人？还是去大理寺交些兄弟来？”
“不必，”陆随的表情依旧淡定，他朝陆府大门抬了抬下巴，“你自己看。”
陆一和顾霆尉看过去，从陆府里走出几个婢女，陆老夫人就在她们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走了出来。
陆夫人穿着一身素色常服，上面金丝线绣着兰花，将她整个人衬的素净而不失威严。
她走到这些闹事的人面前，视线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扫了一圈后，缓缓开口道：
“刚才是谁说的，这天底下没有王法的？”
一个黑皮壮汉拨开人群，趾高气昂的走了出来：
“是我说的，我说错了吗？我们来这里是来讨-说-法的，不是来受侮辱的！你们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就是这样恃强凌弱的吗？”
陆夫人那双几乎和陆随一模一样的眼看着那走出来的壮汉，明明是一眼的云淡风轻，却莫名让人不寒而栗。
她冷哼一声：“我陆家一向行得正坐得端，从来没人敢到我这里讨-说-法的。这天下王法有没有说，为官者就要被泼脏水，任人宰割？”
那壮汉被看得浑身发毛，眼神闪躲，支支吾吾回话：
“与，与夫人你无关，我们要的是陆随。”
陆夫人更是觉得好笑，她伸出手在那壮汉脸上轻轻拍了两下，冷声道：
“你要陆随就进门等，你可敢进去？”
那壮汉畏手畏脚地往后退了两步，不敢再强出头了。
旁边一个婢女适时送上一块沾了水的巾帕，递给陆夫人，陆夫人一边擦拭着刚才拍打那人面颊的那只手，一边平静地对这些闹事人说：
“回去告诉叫你们来的那个人，这次我就不再追究了，让他有冤情就去击鼓鸣冤，再有下一次，我泼的就不是水了。”
说完，她扶了扶发髻，转身走了回去。
剩下那些家丁们也纷纷放下了木盆，拿着苕帚开始清理门口，被泼了一身馊的闹事者只得收拾东西，悻悻而归。
从头看到尾的顾霆尉缓缓摇了摇头，发出感慨的啧啧声：
“真不愧是将军夫人，简直是巾帼女英雄。”
陆一长舒一口气，笑道：“还真是。看来咱大人的脾性还是随了老夫人，青出于蓝。”
“这样我就放心了，那我就先去醉意浓看看姑娘们去了。”顾霆尉拍了拍陆随的肩，蹦蹦跳跳地往醉意浓去了。
陆随等门前那些闹事者稀稀拉拉都走光了，才带着陆一回了府。
刚一进门，就见到陆夫人坐在正厅，正闭着眼品着清菊茶，那杯中还氤氲着热气。
她只听脚步声就知道是陆随回来了，平淡地开口：“看来我这儿子是看完好戏才进家门的。”
“母亲乃女中豪杰，自是不需要做儿子的再多此一举。”陆随在陆夫人身边坐下，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明日若再有人来闹事，我就出去清理门户。”
陆夫人从茶香中闻到些微酒气，她缓缓睁开眼：“你饮酒了？”
陆随不言，陆夫人又在他左右看了看，有些诧异地追问：
“卫女官呢？怎么没跟你回来？”
“晚上回。”陆随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你问她做什么。”
陆夫人仔细地盯着陆随看了一会儿，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端倪来。
陆随见状，撑着上半身微微前倾，给陆夫人好好检视一番：“怎么，母亲是想看看我脸上写了什么字？”
“对了夫人，这是卫女官给您买的礼物。”陆一想起卫清酒的嘱托，从包裹里拿出一个漂亮的锦盒，里面装着一个精致的小瓷瓶。
卫清酒观察到陆夫人平日不施粉黛，也对那些珠宝首饰不怎么感兴趣，在挑选礼物时，就选择了玉脂膏。
陆夫人打开瓷瓶，轻轻嗅了嗅玉脂膏的味道，是淡淡的百花香，闻上去十分舒心安神。
宁州的玉脂膏还是名声在外的，说是净面后涂抹在脸上，会有唤肤驻颜的功效。
她抬手让婢女小心收起，极为难得的弯了弯嘴角，让陆一代作转达：
“告诉卫女官，东西我很喜欢，她有心了。过段时日的京州春宴，我邀请她与我同去。”
说完她才发现，陆随板着个脸，就像谁欠了他银子似的。
陆夫人以为是门口那些人惹得他不悦，便问：
“你可知道在这外面闹事的是什么人？”
陆随点了点头，应声答道：“永宁县主，被魏饶那蠢货利用罢了。”
“永宁？皇后宫里头的那位？”陆夫人听见这封号，立马就和脑海中那张刁蛮的脸联系起来，她皱着眉头，“那你对她可要谨慎些，稍有怠慢了的，她再去皇后跟前告一状，怕是会耽误你长姐的前程的。”
陆随看着陆夫人那谨言慎行的造势，不知道的还以为现在在门口泼人馊水的不是她呢。
他换下外袍，正准备解释，就被在门口看门的家丁打断了。
“夫人，少爷，外头有个女子带着人在砸门，说是永宁县主来，指名要找少爷。”
他们只知道这刁蛮县主很是难缠，未曾想她这么着急，那门口闹事的人才散了没多久，她就亲自找上门来。
陆随让陆夫人坐下，他起身带着陆一出去会一会这永宁县主：
“……看来这县主太闲了。”
两人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一个清亮的女声，在门口咣咣砸着门。
她指名道姓地骂道：“陆随！陆狗！你给我滚出来！像你这种黑心肠的人也能进大理寺，也能当官吗？你官位是买的吧？快开门，要是让我见到你，我就把你的头都给摘下来！”
陆随微微颔首，示意底下的人把大门打开。
“陆狗，你个老泼皮，你个死……”
大门一打开，陆随就看见一个穿着粉裙系着绿腰带的女子，她头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旁边的两个婢女听见她口不择言的谩骂，抢着用手捂她的嘴。
柳韵锦练过些护身的功夫，挣脱开两个小姑娘也是不在话下。
她把左右两个婢女推开，插着腰指着陆随骂道：
“你小子就是陆随是吧，是个男人你就给我滚出来！”
陆随脸色一沉，侧头低声对陆一说：
“你去把她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