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县主?
陆一大惊失色,连忙摇头:“大人,你可别说笑了。”
陆随心情本就不好,再看到柳韵锦那没事找事的样子,脸臭得不行。
天色暗下来,因为背着光,站在门外的柳韵锦看不清里头人的五官,只见到两个高个男人在低声交谈,好像没有要出来和她交涉的意愿。
“喂,你们两个嘀嘀咕咕什么呢,竟敢无视本县主!?”柳韵锦撩了撩袖子,抬脚跨进了陆府门槛,“姓陆的,你——”
她大摇大摆地走到陆随面前,抬手抓住了他的前襟,用力地将他的头拉在自己面前。
方才逆着光看不真切,这下靠近了,柳韵锦才看清楚陆随的脸。
金黄的霞光将他的脸颊染了柔色,原本沁着寒霜的脸也因此有了温度。
柳韵锦看得入了迷,她在宫中见过多少俊美之人,却还是被眼前这张脸给惊住了。
那棱角分明的脸上愠怒渐生,薄唇轻启,低声说:
“再不松手,我就把你这只手给砍下来。”
柳韵锦闻言,下意识松开了手,那一瞬间她当真被陆随的目光吓到,向后撤了两步。
陆随理了理前襟,见刚才嚣张跋扈的县主吓得发怔,冷笑一声,往前上了一步:“永宁县主找陆某何事?是陆府今日泼的馊水还不够吗?”
直到外头两个婢女手足无措地进来,柳韵锦这才回过神来,重新挺起胸膛,吆喝道:
“陆随!你竟敢对我无礼!你明明知道我找你什么事,你还敢装疯卖傻!?魏饶那老狐狸都跟我说了,这案子就是要交由你负责的,你迟迟不给我消息,是想逃避什么?”
陆随剑眉轻挑,对身旁的陆一说道:“什么?县主说的是什么案子?难道县主有想要了解的案子,要经我陆随之手吗?”
“回大人话,最近的确是有个证据确凿、犯人供认不讳的案子。”陆一撇了一眼柳韵锦,字正腔圆地说。
柳韵锦一听就慌了神:“什么证据确凿,供认不讳?他是受人胁迫,被人陷害!你一个大理寺少卿,怎么连案件查都不查,就这么下定论的!”
从开始一直气势汹汹的柳韵锦,一听到什么与这个案子相关,表情马上就变得紧张起来。
发现了对方的软肋,陆随不屑地笑了笑,幽幽地道:
“原来如此,原来县主这么大费周章,是有求于我。”
他狭长的眼眸微眯,抬手比了个“请”的手势: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不然我会以为,永宁县主是在胁迫我。”
柳韵锦出生便是亲王遗孤,母亲又是一门女将,在她婴孩时就为国捐躯,战死疆场。
她从小养在皇后宫中,被皇后视如己出,连那些嫡出的公主皇子都要让她几分,这才养出了她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从来也没人为难过她,甚至连个对她高声说话的人都没有。倒是这陆随,少年时期害她出丑受罚,而今又要她当众求自己,更是让柳韵锦气得脸都涨红了:
“陆随,查明真相是你的责任,不管我求不求你,你他娘的都是要找到真凶的!”
听见县主又在口不择言,两个婢女冷汗涔涔,又争先恐后地上前捂嘴。
陆随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波动,但他内心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不想再看她胡闹的表演了。
只见他走到旁边一个家丁跟前,顺手把那家丁头上戴着的布艺帽子摘了下来后,朝柳韵锦走了过去。
柳韵锦没有注意到陆随正朝自己走来,她挣扎着把婢女捂嘴的手扒下来,大喊道:
“你们干嘛老捂我的嘴啊?老娘我想说什么说什么,谁也不能——”
话音未落,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陆随眼疾手快地把手中的帽子塞进了柳韵锦那喋喋不休的嘴里。
整个陆府都在这一瞬间清静了。
陆随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恶劣地笑了笑:
“嘴巴终于能闭上了?柳韵锦,我陆随现在不打女人,但不代表我没办法折磨女人。要是不信这个邪,县主大可以试试。”
柳韵锦赶紧把自己口中的脏帽子掏了出来,一想到这帽子被那不入流的小厮戴过,她就恶心的不行,站在原地不住干呕起来。
她长这么大从未受过这等欺负,她指着陆随的脸,痛骂道:“你,你这贱-人,你竟敢……”
“放肆,究竟是何人在陆府撒野!”
门口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陆随一听见卫清酒的声音,就莫名地紧张起来,先前那一脸傲慢的笑容收敛了许多,双手下意识背到身后去,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看向跨过门槛走进来的卫清酒。
柳韵锦转身看向她,上上下下肆无忌惮地打量了卫清酒一番,从鼻子里冷哼出一声: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在这狗叫。”
“噢,这位看似无礼实际也无礼的应该就是永宁县主了吧?果然,您和传闻中说的一模一样。”卫清酒的态度礼貌又不失体面,她走到陆随跟前停下,隔开两人不让柳韵锦靠近。
“不过,像县主这样在人家家中闹事,实在给皇后娘娘丢脸,还请县主说话行动前三思。”
柳韵锦没想到来了个会阴阳怪气的,她的火气立马转到了卫清酒身上:
“你在说什么传闻?传闻都说我什么了?究竟是谁,连我的传闻都敢说?”
陆随垂眸看着护在他前头的卫清酒,嘴角莫名向上扬了扬。
卫清酒温声细语,继续说道:“不过是百姓们口口相传而已,县主不必太过在意。我其实也觉得那些话用来形容一个女子,实在有些过分了些。”
就连陆一听了她的话,都忍不住发笑。
还得是卫姑娘,总是能漂漂亮亮地把带着刺得话给说全了,叫人听一句,能膈应三天。
柳韵锦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说: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但是陆随,你给我记住了,我给你三天时间,你要是在这三天不把孟郎放了,我就会来把你这陆府给拆了。”
陆随正准备开口,卫清酒先发制人,代替陆随回答她:
“县主还是请回吧,案子的真相自有查案的人来管,不是在这陆府门口威胁几句就能把案子搞清楚的。不信县主您回头看看,您这不又是给外头那些人提供新的谈资吗?”
柳韵锦听了她的话,回头看了一眼门外。
果然如卫清酒所说,外头已经是围了不少人,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八卦着,时不时还交头接耳指指点点一番。
柳韵锦如坐针毡,这就想走了。
她的目光在陆随脸上停留片刻后,恶狠狠地又瞪了卫清酒一眼:
“你,还有你,你俩都给我等着,咱们日子还长,有你们好看的!”
说完,柳韵锦把手里的帽子用力地丢在地上,还发泄似的在上面踩了几脚后,气冲冲地夺门而出,离开了陆府。
卫清酒见柳韵锦离开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用不冷不热地语气对陆随说道:
“大人,要是我再来晚一点,你还想把县主怎么样?当真要把她给折磨一番才解气吗?”
陆随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
原来她不是来“护犊子”的,看样子,她反倒是过来救柳韵锦的。
陆随冷哼一声:“本官要把谁怎么样,还用选日子?”
卫清酒腹诽:是是是,知道你脾气差。
“我听洛姐姐说,县主后头的人可是皇后,大人可别昏了头脑了,”卫清酒斜睨他一眼后,瓮声瓮气地嘟囔,“我是来喊你们去喝接风酒的,醉意浓已经准备好了——大人,你现在是去还是不去呢?”
“去就去。”
陆随刻意先卫清酒一步走在前面,两人一前一后隔着五六人的距离。
卫清酒看着前头的陆随那别扭的背影,表情有些犹豫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
那是卫清酒和洛雪一起挑了许久的,送给陆随的礼物。
她有些不悦地收了起来:
“呵,不想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