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文书读完复检内容后,卫清酒也恢复了状态,把注意力放在了案件上。
卫清酒站在堂下,看了一眼一脸震惊的孟璟炜,他是不是凶手也已经一目了然了。
“魏大人,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告诉您让您知悉。”她说完,后头出来两个衙役,把她事先要求的证物呈了上来。
正是吕梁死时,从他身上脱下来的衣服和鞋袜。
衙役把衣服尽数平铺开来,卫清酒指着衣服的侧边:
“吕梁死的前夜,京州下了一场短时骤雨,崖坡下的泥土几乎都成了泥浆,行走和搬运尸体都很困难,相信大人当日一定还记得吧?”
魏骁仔细回想了一下,那日属下一个个的确都怨声载道地,聚在水池边抢位置刷鞋。
“大人再看这死者的衣服,下面半数全都被泥水浸湿,可见他在泥地里的确是躺了很久,但上半部分却很干净,这是为何?”
魏骁撅着嘴想了一会儿:“说明他摔得很惨,几乎没有翻滚挣扎,一着地就死了?”
“不对,”卫清酒微笑着摇了摇头,“若是从高处跌落,身上各处一定会溅上很多泥点子,而且会有很多,不可能只有这么少。”
这就说明,死者并不是从上面坠落下来的,而是死后被人搬运到崖坡底下,伪装成跌落死的样子。
他们发现的那个地方,并不是吕梁真正的死亡地点。
“种种证据都可以表明,吕梁并不是从崖坡上跌落死的,而是被人用拳脚殴打致死后,再放到崖坡底下伪装成跌落死的。”
魏骁欣赏地朝卫清酒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孟璟炜:
“孟璟炜!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我,我真的是冤枉——”孟璟炜悔恨地锤着自己的胸口,“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什么吕梁,我说实话我现在都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我怎么可能去殴打他,还把他打死!大人,你们看,就我这手腕,这么细!怎么可能打得死人?”
说着,他把囚服袖子撩了起来,露出了细细的手腕。
魏骁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有些鄙夷地开口:“嗯……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道理。那你要不是凶手,你干嘛非要上赶着来认罪?你这又是为了点什么呢?”
孟璟炜眼神有些闪躲,心虚地低下了头。
“我,我其实就是为了一个女人。”
孟璟炜终于说出了自己自首认罪的原委。
孟璟炜其人,家世贫寒无父无母,人没有什么高深的学问,要想去学人从商或是干点体力活,又没有那个本事,所以平日里也就谢谢小诗,画画小画,勉勉强强算是个小本领。
在他发现了自己有一张足以让很多年轻女子侧目的脸时,他就开始不断地物色有貌有财的世家女子。
那些心悦于他的女子,大多都是些生长在高阁没见过什么外男的类型,忽然遇见一个长相清秀又会写些讨人欢心的诗的少年郎,便很容易付出真心。
他有些心虚地说:“那个女人,是一个染坊大户的独女,我想着我要是能和她在一起,就可以入赘到她家,届时继承她家的染坊,前途就无忧了。”
卫清酒冷冷地侧目,忍不住打断他,问道:“那永宁县主呢?你为何又给永宁县主写那些暧昧的书信?”
魏骁也附和着:“对,没错!县主为了你的事都来找了本官多次,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为你到处奔波的县主!?”
“永宁,她和其他那些姑娘一样,都是有可能发展下去的对象,所以我就都偷偷维持着关系,”孟璟炜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只是接触了以后,我发现她的性格比较强硬,还有些腿脚功夫,若是真的娶了她,日子不一定会过得好,我就只是给她写了些小信,真的真的没有和县主发生什么,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
“好一个一厢情愿!老娘我今天就要砍死你这个负心汉!”
忽然,角落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个小个子衙役走了出来,捡起地上那刚才打了孟璟炜的板子,朝着他的后脑勺就要拍过去。
陆一见状立刻一拍案板,翻了个跟头跳到小衙役面前,一把握住了那人的手腕。
“你给老娘放开,睁大眼睛看看我是谁!”
那小衙役抬手拽下戴在头上的帽子,藏在里头的黑发倾泻而下。
陆一愣住,赶紧松开了手,乖乖低着头,回到了陆随身后。
众人这才认出,眼前这个衙役打扮的人竟然就是永宁县主,柳韵锦。
柳韵锦气得双眼通红,下唇委屈地轻颤,羞愤地指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看着她的孟璟炜:
“本县主为了你,到处奔波劳累,被人笑,被皇后骂,知道你今日要过堂审,放心不下,还特意偷跑出来看你。没想到啊,你竟然敢这样玩弄本县主的感情!”
说着,她手里的刑棍又要打下去。
魏骁急得站了起来,想要阻止却又不敢,他求救一般地看向陆随,谁料陆随竟也觉得这孟璟炜挺该死的,支着脑袋看着热闹,完全没有出手的意愿。
就在这时,卫清酒毫不犹豫地大步上前,张开双手挡在了孟璟炜的身前。
“你为什么总喜欢拦着我!你快给我滚开啊!”
“县主,这里是王法大堂,你要是想要他的命,就到堂外去,不要将这威严的地方给弄脏了!”卫清酒不卑不亢地说着,双眼毫不畏惧地盯着柳韵锦,“县主今日知道了这负心人的真面目,可谓是及时止损,但你要是真的杀了他,下狱的是你,自毁前程的也是你,还望县主再三斟酌!”
这一连串发言掷地有声,听得魏骁眼泪都快落下来,心中想要把卫清酒挖过来的欲望更加强烈了。
柳韵锦终是将卫清酒的话听进去了,她恶狠狠地看着孟璟炜,用力地将手中的棍子丢在了地上:
“好,我现在饶了你,你可千万别从这衙门出去,不然,不然,我打断你的根!”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柳韵锦。
柳韵锦却丝毫没把这事放在眼里,陆一玲珑地给她在堂边搬来一张椅子,她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坐下,还看上去很豪迈地抹了一把眼泪。
魏骁松了一口气,终于是安心地重新坐了下来:
“孟璟炜,现在你可以说了吧?是什么女人要你来认下这个罪的?她又是为什么非要让你去认下这个罪?她和这个吕梁,又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