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清酒从未想过那个整日马车进马车出的陆随,竟然有这样深的骑射功底。
像这种程度的比试,不仅考的是骑术,臂力,眼力,还有距离的预判。
陆随不仅仅把项目都完成的非常好,还把许多武官将领远远地甩在身后。
“哈哈!大人一马当先咯!”陆一一脸得意,仿佛已经能确定比试的结果了,他美滋滋想着,“听说第一名会得到圣上御赐的一把黄金弓箭,到时候我就把这弓箭挂在正厅,每个人一推门进来就能看见!”
卫清酒紧张地站着,并没有陆一那么自信:
“大人想要优胜,没你想得这么容易的。”
朝中不乏优秀的武将,还有许多在战场上厮杀过、立下过赫赫战功的将领,他们也身怀着高超的骑射技术。
果不其然,在陆随成功完成了几个靶的十环后,身后也陆陆续续有好几个策马举弓的参赛者出现了。
紧紧跟在陆随后边的,正是和陆随下了战帖的白骞,两人射中的靶心几乎都是一击中的十环,博得了满堂喝彩。
“等一下,那个人刚才就在那里吗?”
听见了卫清酒的疑问,陆一伸长脖子努力张望着,见到了卫清酒所说的那个人。
他惊讶地瞪大眼睛:“他为什么在大人前面?!他耍赖的吧?”
陆随之前在赛道上一马当先,那些位置设定的十分离奇的靶子也基本都射中了,眼看就要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第一名应该已经是囊中之物了才对。
只见他前方有一个面生的骑手,骑着马挎着弓一路伏低身子加速,竟然冲到了陆随前面。
卫清酒仔细回想刚才的比试,眼看着那人离终点越来越近,她才看清了那人箭筒里的箭,还是满满当当的。
她皱着眉头,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不安来:“不对,这个人他根本没有射靶。”
“啊?”陆一难以置信地挠了挠头,“他没听清楚规则吗?他要是一个靶子都没射,就算他第一个到达了终点,名次也是会取消的吧?那第一名还是我家大人的呀!”
不对,没那么简单。
他不可能不知道比赛的规则,他之所以这样,是有目的的。
卫清酒下意识攥紧了手中香囊,警惕地看着这个策马在陆随身前的人。
顾霆尉那日的话不知为何又在她耳边响起,他说和陆家有关的势力在被不知不觉削减,那感觉就好像有人想要对陆家不利。
场中比试已经接近了尾声,为首的是那个箭筒满满的男子,紧接着就是压低身体全力加速的陆随,第三名则是刚射好靶子冲刺追赶的白骞。
就在全场屏息等待结果,全神贯注盯着场上的时候,卫清酒恍惚间竟然看见了那个奇怪男子脸上浮现出的,十分诡异的笑容。
只见他忽然从箭筒里拔出一根箭矢,在众目睽睽之下高高举起后,用力地插入自己的马匹的左侧脖颈上!
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几乎都被吓到,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
“难道是这样刺-激马匹,可以加速?”陆一百思不得其解,注意力全转移到那人身上。
随后,那人手用力一划,将马脖子用力地划开后,自己反脚一蹬,从马上翻了个跟头摔了下来。
只听得那匹马痛苦地哀鸣着,脚下竭力地朝终点失控地冲了出去。
眼看那马朝自己这边冲了过来,陆一赶紧爬起来准备拉卫清酒走,谁料一下措手不及,卫清酒竟然不管不顾地冲向了赛道中!
“小酒!危险!”
卫清酒全然顾不上陆一的叫喊,她对那匹发疯失控的马也毫不畏惧。
因为她看见那匹马伤处喷出了大量的血液,而那些血液正如四散的雨喷射了出来。
陆随所在的位置,不仅会将这血腥的画面尽收眼底,还会被马的血水淋中。
卫清酒在那一瞬间明白了,那个人之所以这样做,就是针对的陆随。
只有跑在陆随面前才能让他看到这一切,因为这个人知道陆随有晕血症,他一定会病症发作,从马上摔下来,幸者摔伤,不幸的话,很有可能被后面的马蹄踩踏而死!
那个背后的推手,想要陆随去死!
“陆随——”
卫清酒挣掉了脚下的高跟绣鞋,丝毫不在乎全场看台上有多少双眼睛在注视着她。
她奋力地朝陆随奔跑着,耳边只有呼呼风声,和陆一断续传来的呼喊声。
那匹受伤的马疯狂地朝她所在的方向撞了过来,一直追逐着卫清酒的陆一终于及时赶到,一个翻身跃上了马背,死命地勒紧了缰绳,让这匹马远离了卫清酒。
她不敢有丝毫的停留,因为她已经看见陆随那张发白的脸上沾了一半的血迹,还有他在马背上开始摇晃的身形。
一直追赶在陆随身后的白骞此时也发现了不对劲,一直远超他的马匹正在不断减速,而陆随的状态也不是加速的状态。
他很快赶到了陆随并肩,却见到陆随开始涣散的意识。
“陆大人!?你怎么了?”
陆随对他的呼唤没有任何回应,握着缰绳的手竟然开始放松。
他要失去意识了,要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白骞立刻叫停自己的马,翻身下马后拼命地向前奔跑,当他见到同样朝陆随跑来的卫清酒,也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天呐,陆大人坠马了!”
“快看,他要从马上掉下来了!”
看台上,几乎所有人见到这样的场景都在惊呼。
卫清酒双脚踩在沙地上,脚掌被磨的生疼,袜子的底部也磨破了,可她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高声喊道:
“白骞!快救陆随!”
话音刚落,便见陆随从马背上滑落下来,双腿重重地砸向了地面,看上去就伤得很重。
而就在他的后脑将要狠狠落地时,白骞及时赶到,一个侧跪冲了过去,护住了陆随的头,这才保住了陆随的性命。
此时,卫清酒也跑到了陆随身边,看着陆随惨白的脸和微弱的呼吸,满眼俱是心疼。
但她却没有丝毫的慌乱,将陆随的上半身抱在怀中,把自己随身携带的陆随的药取出两粒,喂进了他口中。
比试因为这件事故也被迫停了下来,为了不伤害到他们,后面的参赛者被姗姗来迟的马场侍卫拦了下来。
那头被伤害的骏马,也在陆一和若干侍卫的帮助下控制了下来。
陈太医带着几个助手紧张地下到马场来,虽说陆随的性命无碍,但双腿受到的伤害也不容小觑。
前方传来嘈杂的人声,眼圈明显有些泛红的卫清酒抬头看去,只见罪魁祸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几个侍卫围着他进行例行问话,他也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着,还时不时用那种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向陆随。
“是彭宰相的庶子,彭江。”陈太医发现了卫清酒不善的眼神,知道自己这从小看大的女娃是个倔强的性子。他赶紧劝道,“不要给自己树敌,有什么事来日方长。”
“酒儿知道。”
卫清酒缓缓将陆随平放下来,她抬头看着白骞,勉强地笑了笑,声线微微颤抖着开口:
“白少将,我家大人本身就患有恶疾,方才多半是突发了,还请你帮我照拂一二。”
白骞有些发愣,点了点头。
就在陈太医专心给陆随诊治的时候,卫清酒站起身来,朝那宰相庶子走了过去。
她拨开左右两边的侍卫,一脸怒意地抬头,看向眼前笑容戏谑的彭江。
彭江不知道卫清酒的身份,笑眯眯地看着卫清酒:
“好漂亮的小娘子,怎么,找哥哥什么……”
“啪!”
没等彭江说完,卫清酒高高抬起手臂,用力扇了他一个耳光。
身边的人几乎都变了脸色,彭江扶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卫清酒再次抬起右手,想要再打他一巴掌,彭江一把抓住了卫清酒的手腕:
“踏马的,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竟敢打我!?”
可卫清酒没有丝毫迟疑,迅速抬起左手,用尽全力在彭江的左脸又打了一巴掌!
她冷冷地看着彭江,表情像极了从前的陆随,淡淡地吐出一句:
“我管你是谁,老子打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