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清酒听了婵贵妃的话微微愣住，她本以为婵贵妃听了她的话最多只是会多问她几句，却未曾想贵妃竟然直接要将她留在宫中。
卫清酒刚才的勇气当下便削了半节：“贵妃娘娘，我已经是大理寺的女官了，是陆大人将我救下，要是就这样跟着贵妃娘娘，不仅于理不合，且有些忘恩负义了。”
婵贵妃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哦？只是因为这个？”
“只是因为这个。”卫清酒低着头，逐字逐句地回答，“我之所以这般以下犯上，一是真心想为娘娘您分忧，二是想为了陆大人谋求一些帮助。”
婵贵妃面上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她的笑意淡了，懒懒地问卫清酒：
“陆随他曾几何时，需要本宫的帮助了？”
她没有像那些关系紧密的人一样称呼陆随为“子榭”，而是直呼其名，可见两人关系多少有些生疏，抑或是当中有着什么误会。
卫清酒原本想把陆随被人盯上的事情告诉婵贵妃，在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后，她才没有开口，换了话头：
“我的意思是，往后贵妃娘娘有任何需要我做的事，我都能够挺身而出，只愿陆大人在需要帮助的时候，贵妃也能向他伸出援助之手。”
婵贵妃用那双和陆随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看着卫清酒，发出了浅淡的笑声。
“倘若陆随知道你对本宫说了这些话，定是要破口大骂的，”她手边的白猫伸了个懒腰，发出慵懒的喵呜声，“但其实不用你说，陆随是本宫的弟弟，他有事定然会连累到本宫，所以本宫自然会帮他一把。”
卫清酒点头称是，略带歉意的道：
“能得到贵妃娘娘的赏识，我感到十分荣幸。只是昨日陆大人坠马，这足足一月都是他需要人手的时候，且我们手头上还有一个命案悬而未决，不能尽快帮贵妃的忙。倘若贵妃娘娘愿意把烦心事给我透露一二，我愿意帮娘娘出谋划策一番。”
侍女听了卫清酒的话，心思玲珑地把身边的小太监们都遣散出去，随后她扶起卫清酒，将卫清酒带到婵贵妃面前的椅子上坐下。
小侍女面露忧色：
“宫中近日开始有传闻，说贵妃娘娘是妖孽转世，虽说这些都是无稽之谈，除了一些有心之人在散播谣言，大部分人因为没有见过什么证据，对这种事都是一笑置之的。”
“从昨日开始，事情变得有些不对了。”
先前的谣言变得越发丰富具体起来，说婵贵妃长相宛若天上人，凡人要是长着这样的脸就是对天上神仙们的冒犯，所以婵贵妃不是落凡的仙女，就是妖孽所变。
“荒谬。”卫清酒听了连连摇头，“这话一听就是无稽之谈，哪有人因为长相就能被判定成妖孽的？”
侍女说着，自己都替贵妃委屈：
“她们说婵贵妃是圣上曾经在猎场上射伤的妖孽所变，如今妖孽打扮成绝世美人的模样来魅惑圣上，日夜蚕食着皇上的血肉和阳气，最后为前世的自己报仇雪恨，再自己生下一个妖孽之子，坐拥整个国家！”
卫清酒听着这样的传言都很想发笑，这一听就像是一个胡诌的鬼话，毫无论据支撑。
“贵妃娘娘，恕我直言，这样的传闻您大可不必关注，因为但凡是个有头脑的人都不会把这些话听进心中。”
婵贵妃这会儿眼神才带有几分疲惫，她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卫清酒，把先前都没能对陆夫人开口的话，说给了卫清酒听：
“可是本宫，我怀孕了。”
卫清酒微愣，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惊讶。
这会是巧合吗？
宫中刚刚穿出婵贵妃将要弑君生妖的传言，她就有了身孕，这就会让很多人多想。
侍女看见卫清酒的表情，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她连忙补充道：
“娘娘被查出有孕不过一个月余，娘娘的月信从来都是准确的，这个月迟了六七天，才想着偷偷叫来相熟的太医瞧一瞧，这才知道有了身孕。卫姑娘，整个宫中现在除了我和那个太医，就只有你知道这件事了。”
卫清酒当然明白将这件事保密的重要性。
婵贵妃身子不过一个月余，三个月内的孕中胎儿坐胎都是不稳的，为了不让旁人知道起了歹心，自然是会将保密工作做到极致。
卫清酒思忖片刻，分析道：
“娘娘，倘若真的有有心人想要制造这样的传言，旨在把你和你腹中的骨肉一起除掉，那么在皇上确信你是妖孽之前，那个人会比你更想要保住你的孩子。”
婵贵妃侧目细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理，若是本宫不小心掉了孩子，妖孽的传言就会不攻自破了。可难道真的要让本宫把自己的孩子给打掉吗？这可是本宫的投胎……”
“自然不会，”卫清酒摇头，“娘娘要在那个人把你完完全全塑造成妖孽之前，先把这个人给揪出来，这样才能救自己和孩子。像床上系着的这些铃铛并不能起到任何作用，反而会让你成天焦虑，睡不安稳。”
卫清酒劝解地笑了笑，安抚道：
“娘娘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吃好喝好，保护好皇嗣，若是因为这些风吹草动不小心落了胎，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婵贵妃和卫清酒的距离因为这一番话，倒是显得近了许多。
“那本宫要如何才能把这个居心叵测的歹人给揪出来？”
验尸才是她的本职工作，推理是陆随的强项。
卫清酒低头思考，试图用陆随的方式推理问题：
“娘娘现在要对这些传言充耳不闻，装作不知道没听过且不在意的样子，这样有利于麻痹对手，让对方再做一些更加具体的，伤害娘娘的行为。”
“娘娘需要留意的，就是三件事。第一，除了那位您信任的太医以外，还有谁有可能知道您怀有身孕？这个散播谣言的人，定是知道您有身孕，才会把谣言改得如此具体。趁现在知道的人寥寥无几，正是抓住此人的最好时机；”
“第二，希望娘娘可以观察分析局势，像这样离谱的传言想要肆意传播而不被管制，定是有许多院里的主子默许的。要找到最先是哪些嫔妃纵容这种谣言，她们定是会联合起来对付您的，您一定要提前戒备；”
“第三，尽量不要做任何可疑的、会被旁人拿来说嘴的行为。例如这些铃铛，有心之人可以说是锁魂铃招魂铃，用来勾引圣上，抑或是深夜听见铃铛的声音，是妖孽在做法。娘娘自己首先不能自乱阵脚，才能将对方一举击溃。”
婵贵妃听了她的话，在心中暗暗记下。
“本宫明白了，等陆随腿伤痊愈，本宫会再传召你入宫。”
“好的娘娘，希望到时候您能从这困境中解脱出来，要是还没能解决，我和大人必将全心全意，助您和小皇子安然无恙。”
卫清酒嘴上安慰婵贵妃，但她并没有完全把自己内心猜想告诉贵妃。
几乎在同一个时间段里，陆随险些丢掉了性命，而在宫中一向顺风顺水的婵贵妃突然也遭到了危机。
卫清酒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感。
真的有人开始对陆家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