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看到陆随脸上露出了掩饰不了的幽怨的表情,看来真的是一个人在房里憋得狠了。
想到这里,卫清酒的表情就严肃不起来,忍不住地想笑:
“大人,我和洛雪姐姐在回府路上遇上了白少将,这才同行的。”
白骞简单给陆随打了个招呼:“我先去给陆老夫人见礼,回头才和大人共进晚膳。”
言罢,他知趣的往正厅先走去,陆随身后负责推轮椅的小厮也悄悄松一口气,低头对陆随请示道:“少爷,小的去问一下小厨房的酒菜准备好了没有。”
长廊旁静谧的花园里,现在就只剩下卫清酒和陆随两个人。
卫清酒自然地走到陆随身后,轻轻推动着他座下的轮椅,将他推到池塘边的空地上停下。
四处无人,正适合说话。
她刚准备向陆随简单汇报自己今天的收获,一低头却撞见陆随幽怨的眼神。
“——整整一天,什么消息都没有。”
看来陆随今天一天在家里是给憋狠了,不仅对案件的进展一无所知,身边更是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不知怎的,卫清酒竟然从陆随那张冷脸上看出了几分委屈,叫人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痒痒的感觉。
她就像哄小孩一样蹲在陆随跟前,抬头解释:
“午膳的时候是想回来的,因为知道了有些紧急的线索,需要和陆大人分头行动,所以来不及跟您汇报……”
卫清酒说到一半,陆随忽然缓缓伸出手指,冰冷的指尖触碰到她微微颤动的下巴。
他将卫清酒愣住的这张脸温柔地抬了起来,上身一点一点俯压了下来,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几乎要在这一瞬间将卫清酒给淹没。
她的心跳不自觉地加速,看着陆随越发接近的脸,她的双手也下意识地抓紧了衣角。
陆随在离她只有几寸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手指若有似无地碰到了她微润的嘴唇:
“再有第二次,月俸扣光。”
卫清酒的脸莫名烧了起来,她仍想为自己失踪一天的做法辩解,想要摆脱他的手却发现陆随反手一捏,竟用手掌将她的脸捏住。
陆随的眼眸浅淡眯了起来,大拇指不自觉地在她光滑的脸上摩挲了两下:
“不许狡辩,不论理由如何正当,都不能把陆大人丢在房里一整天。”
他的声线磁沉有力,语气却好似带着几分娇嗔。
说完,陆随的手依依不舍地松开卫清酒的脸颊,没想到这样轻轻的捏了一下,也能让卫清酒的白皙的脸上留下片刻的红痕。
原来这样做,会在皮肤上留下痕迹吗?
这样奇怪的念头在陆随的脑海中一晃而过,他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清了清嗓子后撇过头去,看向池塘里的游鱼,恢复成了往日的陆随。
“今天都发现了什么?”
卫清酒这才回过神来,起身站到陆随身后,有意避开他的视线。
她按捺住凌乱的心跳,尽量让自己平静地把所有线索都整合起来,告诉了陆随。
等卫清酒把所有线索都说完后,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一直在衙门忙碌的陆一正好也回来了,一进门就见到陆随和卫清酒,便跑跳着到近前来。
“陆大哥,怎么样,找到窄头黄的身份了没有?”
卫清酒眼尖,见到陆一的满头大汗,立马从水池边的案台上倒了满满一杯凉茶,着急着给陆一递了过去。
陆一接过茶水仰头喝了好一阵,喝完后有些沮丧地摇头:
“一点线索也没有……魏大人让我自己去找,我一本一本册子翻找,翻了那几年的户籍册,都没找到集香楼的打手小厮,我怀疑他们就压根没有做任何登记。”
陆随看了他一眼,也接过卫清酒递来的凉茶:
“又不是什么正行,可能在册子上写打手吗?”
卫清酒想了一会儿:“我听集香楼的大妈妈说,楼里的打手从来都是流动的,经常更换的,那些打手也都干不长,应该不会在户籍上留下什么。”
“查女人,”陆随抿了口茶,淡定地说,“找到对应的时间,查出当年有哪些从楼里赎身放良嫁出去的姑娘,一定会有记录。”
卫清酒恍然大悟:
“对!只要找到当年曾在楼里的姑娘,一定会有几个认识窄头黄的!”
陆一听明白了两人的话,一口凉茶差点喷出来。他沮丧地耷拉着肩膀:
“不是吧,明日还要去找?!”
看着陆一满脸被折磨的样子,陆随先前幽怨的表情得到了缓解。
他眉目渐渐舒展开:“去,我和卫女官跟你一起去。”
“陆大人明日要去哪?”三人正说着,白骞刚好从正厅问候完陆老夫人,微笑着朝陆随走来。
陆随看了白骞一眼,直白地告诉他:
“明日我们要去衙门一趟,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可以顺藤摸瓜,找到案件的真凶。”
白骞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满眼期待地说:
“真的吗?我能看见传闻中的陆大人断案了?”
“你要是感兴趣,也可以一起来。”陆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抬眸对陆一说,“你先带白少将去座席上吧,我和卫女官还有点事要说。”
陆一点头应下,热情地为白骞带路。
卫清酒微笑着向白骞点了点头,直到他的背影越走越远,她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淡了下来。
“大人竟然会让白骞明日跟我们一起去衙门寻找窄头黄的下落?难道大人明日,是准备直接将白骞缉拿归案吗?”
陆随听了卫清酒的话,第一次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看来你在本官身边,还是学到东西了的。陆一跟了我几年,也没有到你这个地步。”
听了陆随的话,无疑是默认了她的推论。
卫清酒从在无名崖坡中,就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随着线索的不断堆积,真凶的形象也不知不觉地累积起来,成了一个模糊的模样。
可眼前的白骞看上去分明是个俊朗少年,意气风发,正义凛然。
任谁都不敢相信,这样的人竟然会是残忍杀害两个人的凶手。
卫清酒的表情有些不忍,再次在陆随身边蹲了下来,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
“大人,我仍未找到确切的能定下罪的证据。明日需要我做什么?”
陆随垂眸想了一会儿,淡淡地说:“你写一封匿名信给房琪娇,就说白骞要投案。”
“投案!?”
“等房琪娇明日也到了衙门,那些扑朔迷离的秘密,也终会浮出水面的。”
卫清酒抬这头,失神地看着暗夜中,陆随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眼,仿佛他眼中盛满的不是大雾散去的澄澈,而是沉夜不灭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