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皇上。”
直到听见皇上他们的谈笑声越来越远,卫清酒才终于松下劲来。
回想起刚才她和皇上的对话,现在仍旧心有余悸。
“……让陆大人也进宫参加娴妃的生辰宴?”卫清酒在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于惊讶之后,马上又遮掩般地咳了两声,解释道,“大理寺内事务繁忙,恐怕大人他会脱不开身……”
卫清酒知道陆随的性子,像参加酒宴此等人多热闹的场合,稍有不快他就会把场面搅得很尴尬,他酒量也差,再加上他和婵贵妃的这层关系,那些对陆家有所图谋的嫔妃臣子,也很有可能故意激怒陆随。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陆随不适合来参加生辰宴。
卫清酒还想找个什么借口推辞了,皇帝却笑了起来,似乎也从她的态度中察觉到了什么:
“小丫头,你可是怕你那个陆大人又得罪人吗?”
看来皇上对陆随的性子也是十分了解了,卫清酒也不必再找借口。
“你放宽心吧,这朝中也没几个人没被他陆随得罪过了,不打紧的,”皇帝说到这里,停顿片刻后,悠悠开口,“生辰宴,一家人自是要来的。”
……
卫清酒反复思考着这句话,猜测着皇上的态度。
皇上称陆随为“一家人”,也就是说,皇上内心还是将婵贵妃认作自己的妃子,作为婵贵妃的亲弟弟,自然也能称作为一家人。
娴妃送走了皇上后走回花园,看到站在原地仍在发呆地卫清酒,抬手把五指在她面前轻轻挥了挥:
“第一次得见龙颜,傻啦?我看你都没抬过头,你可看清皇上长啥样了?”
卫清酒一想起刚才自己的反应,就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光顾着看皇上的鞋了,什么也没看着。”
“哈哈,那你不行,我第一次见到皇上,可是那一批秀女里唯一一个敢抬头偷看皇上的,就那一眼被他逮住了,就跑不了了,”娴妃平时说起话来大大咧咧没有什么架子,一提到皇上就像碰到什么机关似的,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扭捏起来,“方才还说为我办生日宴,弄得我现在心痒痒的,期待死了。”
卫清酒跟着一起笑,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后,重新说回了正题。
“娘娘,你方才说了安贵人是彭宰相的干女儿,那如嫔的出身如何?还有那些得了怪病的嫔妃都有哪些?她们的出身如何,娘娘也有所了解吗?”
娴妃没能想出什么头绪,勾了勾手指让小镰刀过来说。
小镰刀想了一会儿,便如数家珍的把那些嫔妃的事说了一堆:
“琼贵人是孟老太医嫡女,黎嫔是知州之女……如嫔乃梁太守嫡女,也是神威大将军萧令琰的外甥女。”
听到这熟悉的名字,卫清酒瞳孔微缩:“萧令琰?”
这个名字对在场的人来说都不是很陌生。
神威大将军萧令琰大概是个陆随父亲陆老将军差不多时间为官的,当时两人都是大有前途的武将,两人一个在西一个在北守护着国土的边疆。
萧令琰经过这么多年的征战沙场,可以说身上的战功赫赫,是朝中任何一个武官都没有办法比拟的。
当然,卫清酒之所以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却和旁人不同。
她听见这个名字,是因为疏兰啸曾提到过,并且让她小心这个人。
看来婵贵妃的事情背后,果然还牵扯了一些别的利害关系,要想抽丝剥茧地找到当中的秘密,恐怕没那么简单。
卫清酒暗暗记下了小镰刀说的那些嫔妃和出身后,也差不多到了要回去的时候。
“这样的话我就先走了,今日多谢娴妃娘娘,下次见面多半就是在生辰宴上,我很期待和娘娘的见面。”
“记得给本宫送礼物。”
两人道过别后,小镰刀贴心地送她出来,替她指明了回华咏宫的路。
宫中路段复杂,要没有一个贴心的带路的,第一次入宫的人肯定是会迷路的。
卫清酒一边整合着脑海中得到的线索,一边有些心不在焉地沿着宫墙往前走,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走错了路,走到一个少有人烟的小梅园中。
“女官,要是再往前走,可就要去到别个妃子的宫里去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那声音离得极近,几乎就像趴伏在卫清酒耳边说的,连那唇齿中的滚滚热气都吹到她耳畔来。
卫清酒不小心踏错两步,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在地,好在旁边有一棵恰到好处的歪脖子梅花树,这才让她伸手有了支点。
“女官怎么这般容易受惊吓。”
说话的人竟是太子。
他站在卫清酒的面前,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有些失态的模样,还想上前搀扶。
卫清酒连忙站定,脸上的表情沉了下来。
四下无人,太子身边也没有带着随从和婢女,看来他是有意想要和卫清酒独处。
既然如此,卫清酒也没有必要再做那些繁琐的礼节。
“太子若不忽然开口,我也不会这般容易被吓到。”
卫清酒看了看自己身边的环境,两人已经在梅花林的尾端,才这样的地方两个人才不可能忽然偶遇,只有一种可能——
太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跟在卫清酒的身后。
他看着卫清酒从娴妃宫中走出来,悄无声息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走着走着偏离了正确的路,看着她不知不觉走入了梅园,眼看着就要进入别的嫔妃的宫苑里,这才终于开口叫住了她。
“女官为何对孤这样冷淡,要不是孤及时提醒你,在这宫里要是乱走乱逛,可不是什么好事,”太子挑了挑眉,上前迈开一步,“你得谢谢本太子。”
“多谢太子。”卫清酒看向太子的目光带着警惕,每当太子靠近一步,她就往后退上两步。卫清酒对男人的这种眼神并不陌生,肮脏霸道的,带着强烈的征服欲。
面前的不过是个地位更高一些的男人罢了。
“既然太子给我指了明路,我就先走了。太子殿下要去的是东宫,和我道不同,我就不再叨扰太子了。”
说完,她草草地欠了欠身,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太子忽然大胆地伸出手来,拉住了卫清酒的手腕。
在握住她的那一刻,太子才惊觉,眼前这个表情倔强的冰山美人,手腕竟然如此纤细,仿佛他再用力一些,就能把她捏碎一般。
太子想到这里,手下的力度轻了许多,眸中带着几分怜惜,更增添了几分狂热。
“孤的东宫还有许多空房间,女官要是合意,孤可以给你一个名份。”
谁知卫清酒眉目更是凝着冰霜,冷冷地笑了两声:
“太子哥哥,我要就作太子妃,不然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