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你……”
黄旗打断了太子想开口说的话:
“太子殿下!您不用劝老臣了!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误入歧途,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说到这里,他才抬起头,看向太子,眼底的感情十分复杂,还带着几分不舍:
“殿下,这是老臣给您上的最后一堂课。”
他话中的告别寓意已经十分明显。
太子怔在原地,他听完黄旗的话后,也从他的眼神中明白了他的用意。
终于,太子撇过头去不再看他面前的黄旗,狠心地甩了甩手:
“来人,把黄太傅押去大理寺,从今日起,逐出东宫,再也不准踏入半步!”
听见太子的话,黄旗脸上浮现出了欣慰的笑容,最后深深看了他一眼后,乖乖地在巡卫的押送下离开了。
太子不忍看着黄旗离开,一直都没有回过头去看。
黄旗此举,无疑是为了想要强行把太子从这当中撇开,相信之后对他的审问,他也不会提到一点关于太子的事。
陆随沉默半晌,对太子说道:
“太子殿下,既然如此,梁王和县主,就先由下官带走了。东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相信之后殿下要善后或是整顿,估计没什么精力在做别的事情了——那我和卫女官,就告辞了。”
他说完,顺手牵过卫清酒,甚至都没有给卫清酒行礼的机会,就把人给拖走了。
看着他们的人走了,三皇子也算圆满完成了他今日的任务,他缓缓地把手里的书卷都收好,交到太子身边的仆从手里:
“今日多有叨扰,还请皇兄多多担待,那泊彦就先告辞了。”
方才还热闹的欢愉阁门外,这一会儿就只剩下太子一人了。
他阴沉着脸往前走了几步,看着眼前乱成一团的欢愉阁,想到今日最终也未能成功的计划,还有自己失去的左膀右臂,他用力地以手握拳,锤在了欢愉阁的门框上。
“陆随,又是你,坏了孤的好事!”
太子咬牙切齿地低语,想到刚才黄旗为了他的那副英勇就义的模样,他对陆随和三皇子的恨意就更深了一分。
“孤一定会,找到你的软肋。”
想到这里,太子面前浮现出了卫清酒的脸,还有陆随那副提到卫清酒就草木皆兵的模样。
-
陆随和三皇子他们离开了东宫,简单道别后,分别坐上了不同的马车。
陆随和卫清酒坐上马车的时候,两三个太医正在车里一边商讨,一边写着药方。
“各位大人,请问梁王和永宁县主的情况如何了?”
柳韵锦和梁王在最开始被发现的时候,巡卫就已经把他们带到了马车上,让陆随事先带来的太医对二者进行诊治。
其中一个太医道:“梁王的情况要更好些,是我去看的。梁王饮酒过量,但睡意很沉叫都叫不醒,多半是被人下了会致人昏睡的药,待睡了一夜明日醒来时,喝一些醒酒汤便可。”
如此说来,黄旗这帮人胆子不小,竟然还敢给梁王下-药。
“那永宁县主如何?有什么问题吗?”
刚才负责诊治柳韵锦的太医有些为难地皱着眉头:“县主的情况,不是很好。”
柳韵锦被囚禁的这几日,一直呆在暗无天日的房间内,饥一顿饱一顿使她的身体特别虚弱,看上去比从前瘦了一圈。
最为严重地是身体上的外伤,那些鞭痕有的还被打到入肉,因为没有得到及时医治,有的部位以后还会留下痕迹。
卫清酒听到这里,都有些不忍去想。
在见到卫清酒的第一眼,柳韵锦问她为什么才来。
直到那时候卫清酒才知道,在那些看不到希望的日子里,她就是柳韵锦想要获得自由的唯一希望,是她来晚了。
“除了外伤,县主还有什么其他问题要调理吗?”
“随着时间,那些在县主身体上的外伤,都会慢慢好转,恢复到从前的身体状态并不是很难,”说到一半,那个太医犹豫了片刻,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只是此次遭劫,无疑给县主带来了巨大的影响,之后她很可能性子大变,从前老夫也诊断过许多这样经历过创伤的患者……在往后的日子里,活着对她们来说,不是件易事。”
竟这般严重?
这是卫清酒完全没有想到的。
看见卫清酒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坐在一边的陆一轻轻叹了一口气,对卫清酒说:
“你们还没出来的时候,我去看了看县主的情况。当时我发现她睁着眼睛已经醒了,我就赶紧让人带吃喝的过来,可在整个过程中,她一眼也没有看我,就这样呆呆地躺在那里,就像一具尸体一样,一动也不动。”
卫清酒不知道柳韵锦在这短短的几天内经历了什么,她脑海中能够想起来的,都是柳韵锦曾经刁蛮任性的样子。
这样一个明媚快乐的女子,从今往后,都会在创伤中度过吗?
那太医和其他几人耳语过一番后,拿出了几份写好的药方:
“除了外伤药,我们给县主开了一些服下能够调理身心,舒缓心情的药,往后在房中可以多点清新的香,多带她去开阔的地方做些会让身心放松的事,可能也会对她有些帮助。”
卫清酒默默地记下,在谢过几个太医后,她和陆随陆一从太医的马车上走了下来。
虽然陆随一直都没有开口,但在他听见太医说的那些话后,心中也莫名觉得有些堵的慌。
从前他对那些旁人的事多少都有些事不关己的感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开始能感觉到旁人的感受了。
他看了一眼满面愁容的卫清酒,让陆一叫来了先前从皇后那里派来的巡卫,当着卫清酒的面,问他在黎嫔宫里发现的线索和情况。
卫清酒有些不解地看向陆随,陆随微微侧身,在她耳边轻声说:
“你若想帮永宁,就要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再之后的日子里,帮她一点一点克服。”
她怕疼,就给她上药。
她怕黑,就给她光。
卫清酒鼻头泛酸,小声嗯了一声。
那巡卫如实汇报道:
“回大人,我们的人在搜查黎嫔的宫中时,发现了一个门口堆放着铁锁的空房。砸开房门后发现,内部所有门窗都被木条封死,房内有两根带血的铁锁,地上有两个盛了剩饭的铁盆。进去后气味十分难闻,角落可见粪便血迹等秽物……”
“行了,不要说了。”
这一次,就连陆随也听不下去了,他闭上眼睛摆了摆手,示意让那个巡卫退下。
“等一下,你继续说,说给我听。”出乎意料的,卫清酒这一次却眼神坚定,她的肩膀因为激动而起伏,声线微微颤抖,“只有把她遭受的一切都告诉我,我才能对她感同身受。”
上一次,她没能及时把柳韵锦从深渊拉出来,这一次,只能由她来拯救柳韵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