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县主在东宫被找到,并且查明之前是被囚禁在黎嫔宫中,此事一出,几乎整个皇宫都被震惊了。
皇后知道此事后震怒,巡卫将黎嫔带到皇后宫中时,一直走到宫外,都还能听见里头传来黎嫔的惨叫声。
而因为此事,黎嫔和任廷月有染的事也公之于众了,不仅她的嫔位被褫夺,就连她的父亲黎知州,也因此被贬官发配,此生不得回京。
由于黄旗和任廷月被押送到大理寺审问,卫清酒也得到了可以暂时自由出入宫中的权限。
时隔近半年,她终于能重新穿上宫内为她专门定制的女官服,重新回到大理寺。
“大人,今日是魏大人主审黄旗,你是复审,你说话可千万要注意些,别被人钻了空子。”卫清酒有些担心地跟在陆随身后,朝审问犯人的地方走去。
旁边的陆一心情看上去很好,他笑呵呵地跟在卫清酒旁边:
“可不是嘛!前段时间你不在,大人这脾气简直叫一个鬼见愁,比以前还要可怕。自从见了你,他说话声音都没我的大!小酒,你能不能别再去宫里了,我比皇宫更需要你……”
说着说着,感觉到来自前方的死亡视线,陆一听话地闭上了嘴。
“本官何时跟那姓魏的计较过?他说话,本官向来没往心上去过。”
话音刚落,此刻正坐在角落里等待着陆随的魏饶站了起来,他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好看,想来大概也是把陆随的话都给听到了。
魏饶见气氛有些尴尬,咳了几声,勉强笑了笑开口道:
“子榭啊,我在此处等你许久了,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你来了。”
陆随淡淡看了他一眼,难得给他面子地“嗯”了一声。
魏饶知道他在陆随这里讨不得什么好处,转而看向卫清酒:
“卫女官!真是好久不见了,当日酒宴上,你和陆大人查出猫妖作祟的真相后被圣上亲封女官,我也在场!当时看了,真是由衷地为你感到高兴。”
这一次,就连站在旁边的陆一都没能忍住,把头撇过去偷偷翻了个白眼。
卫清酒顿了顿,脸上浮现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多谢魏大人,那也是多亏了魏大人平日里在大理寺的教导。”
陆随再听不下去魏饶做作的奉承,抬手推开门就先走进了面前的房间内,卫清酒也马上朝他浅浅行了个礼,赶紧跟了进去。
魏饶眼神暗了暗,之后也跟了进去。
刚走进刑讯室,就见到手脚都戴着戒具的黄旗,被绑在粗壮的木桩上。
他满身满头都湿漉漉的,大概是因为醉酒的原因,被巡卫泼了水以让他保持清醒。
听见陆随他们入了座,就这样挂在木桩上的黄旗才有了些反应,他轻轻晃了晃头,像是想要看看来的人是谁。
跟着魏饶一起进来的随从站定后,大声说道:
“原太子太傅黄旗,现在在你面前将要对你审问的主审官,乃大理寺卿魏饶,复审官为大理寺少卿陆随。在接下来的审问中,你若想不受刑罚不受苦,问你什么,你就如实交代!”
黄旗显然已经苏醒过来,不知怎的,他在听见这随从的话后,不仅没有心存敬意,反倒发出了莫名的轻笑声。
那随从看来是魏饶身边的亲信,只听见这一声笑就跟被点了炮仗一般,抬手指着他骂道:
“你笑什么!?阶下之囚,岂敢对两位大人不敬!?”
陆随瞧着他那耀武扬威的样子,随意放在桌案的手指轻轻敲击了几下:
“这位大人,要不下官和魏大人把位置让出来,给你来审如何?”
陆一和卫清酒不约而同地抿住嘴,低下头试图憋住笑意。
话音刚落,魏饶眼风淡淡一扫,那随从立马噤声,退到魏大人身后去了。
魏饶看了陆随一眼,见他不再开口,便把头转向黄旗:
“犯人黄旗,本官细数你的罪名,密谋挟持当朝县主永宁,并准备杀害县主企图以此陷害梁王,这罪名,你认是不认?”
过了半晌,才听见黄旗呻-吟了两声,用虚弱的声音回答道:
“魏大人,你说的所有我都可以认下,我现在和死人……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黄旗当然知道,像他犯下这样影响巨大的案子,最后他可能得到的结果,无非就是性命不保,他配合或是不配合,结果都不会被改变。
魏饶装作没有听见他后面的话,低头翻看着手里的案卷:
“那你就从头开始详细交代吧,你是如何将县主掠走的?”
黄旗没有隐瞒,将当日的事一五一十地供述出来。
当日在假山石内与人交谈的,正是身形和陆随有些相仿的任廷月。
柳韵锦因为把任廷月看成了陆随,便跟着上前,在发现自己认错人了以后,意外听见了任廷月在和人说着话,任廷月发现了柳韵锦之后,便把她抓了起来,因为他和黎嫔的关系匪浅,就趁着夜色,把柳韵锦带到了当时距离不远的黎嫔宫中。
“他把永宁县主藏在黎嫔宫中之后,就回到东宫来,将此事告知于我。我本想斥责他,却又想到可以利用梁王来解决县主的这个一石二鸟的办法。”
他们的计划原本是,趁着县主失踪的事情还没有被人发现,先宴请梁王,再让永宁县主死在梁王的床上,未曾想县主失踪的事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他们才会乱了阵脚。
魏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如此便能说得通了。但你和梁王曾是旧友,而今为何要陷害于他?难道他做了什么危害你的事吗?”
黄旗摇了摇头,在提到梁王的时候,脸上没有丝毫悔意。
“我在之前已经明示暗示过几次了,倘若他愿意此后为太子殿下效劳,便是自己人。那日宴席是我给他的最后机会,不能为我所用的王爷,要是帮衬其他皇子,那往后便是太子的劲敌,于是我决定,将他灭掉。”
魏饶听到这里,下意识看了一眼陆随:
“那你的意思是,你做的这些事,太子殿下都不知情,对吗?”
“是的,都是我自己鬼迷心窍,从小都是我帮殿下铺好前路,这一次,是我逾矩了。”
若是外人听两人的对话,会觉得这不过是寻常的审讯,卫清酒在此前,也不会发现这当中有什么端倪。
但自从陆随跟她讲解了朝中的一些党派关系后,卫清酒感觉到自己似乎也明白了个中的一些秘密。
大理寺卿魏饶,其实和原太子太傅黄旗一样,都是太子的人。
先前魏饶那随从在陆随面前假意对黄旗刁难,实则是故意划清他们两人之间的界限。
现在黄旗出了事,魏饶定会为其善后。
“行了,你们先把他放下来吧,看他认罪态度不错,也就不用受罪了。”魏饶用笔在案卷上标注着什么,抬手让人把黄旗放下。
他说完,两个等候在旁边的狱卒走了过去,把黄旗从木桩上放了下来。
黄旗浑身无力地跪在地上,瘫软地半坐半靠着。
魏饶抬眸问道:“之后的事情,卫女官写的这个案卷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之后你所供述的内容,我们也都会和任廷月核对。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没有了,”黄旗笑了笑,他的脸上没有恐惧,也没有失望,“从我决定做这件事开始,我就已经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那个认罪书拿来吧,我签。”
魏饶点了点头,看向难得安静的陆随,出于礼貌问了一句:“子榭,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如果没有的话——”
“有。”
陆随回答得干脆,叫魏饶都愣了愣。
黄旗在听见陆随的话后,之前平静的脸也有了些许变化。
“你说当日永宁县主在假山石后面听见了任廷月和人的对话,那个人是谁?还有,他们两个说的是什么内容,竟会让任廷月想也不想地,就把在皇后宫中养大的县主给掠走?”
说着,陆随缓缓看向魏饶:
“如此重要的问题,魏大人居然也会遗漏,难不成,魏大人是刻意包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