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艾州以后,陆随一行人又行进了一段时间。
越靠近朔方,气候就越发的寒冷,行路也越来越难走,好在后面的这一路,他们没有遇到什么意外,顺利地进入了朔方,来到了朔方都城的边境。
天空飘着小雪,而前夜的大雪在地上堆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车队在雪地里缓慢地前行着,终于进入了朔方的都城,来到了宫殿的大门外。
陆一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手里撑着一把大伞挡着飘雪,紧接着,卫清酒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因为马车是在雪地上行走,车夫看不见车轮下是否有坑洞或是石块,行车比平日走山路还要更陡些,卫清酒已经晕得不行了,她赶紧着从马车上下来,头晕目眩地走到一边,直接“哗”一口吐了出来。
“小酒,这马车走得这么慢,你也晕成这样吗?陈太医给的药你没喝呀?”
“喝了,可能是天气凉了门窗紧闭,没吹着风的话头晕会更严重些。”陆随也走了过来,卫清酒接过他递过来的帕子,“好在我们已经到了,大人你就上车吧,我跟着马车走进去就行。”
三人正说着话,马车队中的侍卫中忽然传来了惊呼:
“大人!快看城墙上!”
听见这句话后,车队中所有人都下意识抬头看向了城墙顶上。
陆一目瞪口呆地指着城墙上的军队:
“他们在做什么?为什么在看见我们的车队之后,架上了弓箭?难道不知道我们是谁吗?”
卫清酒也震惊地看着那些逐渐拉满的弓弦:
“大人!难道和亲就是一场埋伏吗?”
朔方向大槃提出和亲条件的时候,成疆也是在朔方的,并且这个消息是通过萧令琰呈到圣上面前的,此二人不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而且由陆随带来的兵力不过是一支小小的队伍,也不是大槃兵力的重要力量,就算被全灭了对大槃的影响也不会很大。
朔方不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为了眼前小小的胜利,彻底得罪整个大槃。
陆随拉着陆一和卫清酒往马车的方向走去:“先回马车,后退到他们射程之外,然后只派一个士兵拿着证明我们身份的文牒过去!”
如果是不确定他们的身份,那在看到文牒之后,应该会让他们通行的。
卫清酒在两人的搀扶下,一只脚刚踏上了马车,一支箭羽就“嗖”地一声射到了卫清酒的脚边,在众人震惊之余,从城墙上同时射出了无数支箭,不仅将车队的前路都封住了,连后退的方向也都给限制住了。
陆随他们怎么都不会想到,初到朔方,迎接他们的竟然是这样密集的箭雨。
卫清酒赶紧躲进了马车内,转头伸手着急地想要把陆随拉上来,而陆一则警惕地倾斜着纸伞,为他们挡着射来的箭。
“大人小心!”
卫清酒忽然一把拽开了陆随,一支箭就这样贴着陆随的外袍擦了过去,甚至将他披在外的白狐裘给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陆随的脸色迅速沉了下来。
而等陆一匆匆跳上马车后,外面射出的箭矢甚至开始带着火团,火箭依旧源源不断地朝车队射了过来,在他们周围用火的箭围成了一个巨大的有些不规则的圆。
卫清酒小心地掀开窗帘的一角,看着外面的火光:
“大人,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动静才终于停了下来。
陆一大着胆子探出半个身子,虽然地上插满了歪歪扭扭的箭矢,他们的箱子和马车上也中了很多箭,但好在人员都没有受到什么伤亡,而周围火箭围成的圈也出奇的整齐。
“陆一,外面情况如何?”
“大,大人,有人出来了,宫门开了。”
陆一惊讶地看着刚才还紧闭着的宫门,在城墙上的弓箭都被收好之后,徐徐打开了。
紧接着,两支穿着有些奇特的士兵队伍整齐划一地从宫门内小跑过来。
他们走进了火圈中,来到了陆随所在的马车跟前,大声问候道:
“欢迎大槃和亲使者前来!欢迎陆大人来到朔方!”
这些士兵在喊完三遍这两句话后,竟然开始转换队形,脱掉了上半身的盔甲,在陆随他们的车队面前边唱边跳,径自表演起了朔方特有的燃火舞。
卫清酒诧异地看着那些士兵所跳的热情奔放的舞步:“大人,刚才那些箭雨,该不会是为了欢迎我们所做的吧?”
“啥?这是什么鬼欢迎方式啊?实话告诉你,我都已经把遗-书该怎么写都想好了。”陆一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现在再看那燃火舞,真是每一步都跳得极为糟心。
“欢迎?呵。”陆随的心情显然因为这是个恶作剧而变得更差了,他的声音冷淡,周身散发着难以抑制的怒意,“厉宽老儿,这是在给本官下马威。”
仅仅只是这一个欢迎仪式,朔方就如此来者不善,披着友好的外衣之下,却暗藏杀机。
在后面的侍卫队长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走到马车旁边,等待陆随的命令。
陆随只冷冷说了两个字:
“进宫。”
侍卫队长得到了命令后,便带了几个下属走到车队的前面,把那些染着火焰的箭矢踩灭拔掉,很快地,就给马车清出了一条可以入宫的出口。
看见前方有路了,带队的车夫便扬鞭重新驾驶着马车前进,因为从宫内出来的士兵在前面跳燃火舞占了位置,马车还特意绕开前面那片空地,直接绕开了那些舞者。
陆一坐在马车上,看着那些对着空气跳燃火舞的士兵们,解气地挥舞着拳头:
“呸!你们且跳吧!跳给鬼看去吧!”
陆随的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但卫清酒了解他,知道他这会儿已经是憋着一股气了。
她有些忐忑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大人,毕竟是朔方的首领,这也许是他们的欢迎方式,所以可能我们不是很习惯。”
她言下之意,给朔王几分薄面,不要闹事。
陆随当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改变,但也没有回应卫清酒的话。
卫清酒猜到陆随定是气得不轻,她只得抱着陆随那件狐裘,劝慰地道:
“好在这个地方是好缝补的,不用找嬷嬷,待会儿我就能弄好了。”
“不必缝补了。”陆随冷冷开口,马车也逐渐驶进了宫门,朔方首领厉宽已然带着众多官员大臣,在里面恭候陆随的大驾了。
马车停了下来,陆随将那被划破的狐裘披在身上后,在朔方盛大的迎接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欢迎大槃使者来朔!”
在百官表情各异的欢迎声中,在百官和朔王厉宽面前,陆随的右手抓住了身上的狐裘,随即用力地,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