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清酒，喂，你敢！”
在妙刀绝望的呼喊声中，卫清酒贴心地把马车的门给关上了。
直到听见里面传来妙刀的叫喊声，卫清酒才解气地转身，去往陆随和陆一所在的另一辆马车边。
刚一上马车，就听见里面传来陆随的声音：
“……现在派人去，把扳指拿回来。”
陆随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衣服也都换上了干净的内衫。
他一头乌黑的长发高高束着，发尾散落地垂在肩膀上，用一只手臂撑着床板，支起自己上半身的身体，看上去莫名有些脆弱感。
被他嘱咐的属下一脸为难，毕竟那些女杀手已经走了很远了，更何况在当时那个情况如此危急的时刻，没有人注意到究竟是哪个人捡走了那枚扳指。
“大人，你忘了吗？陆老将军的那枚戒指，在我这里。”卫清酒走到陆随身边，摆了摆手示意那个属下先离开，随后在陆随床边坐下。
那日，在他们查看过木箱之后，陆随重新把作为钥匙的扳指交给了卫清酒，自己重新戴上了卫清酒送给他的白玉扳指。
所以说，其实那些女杀手抢走的，是那枚白玉扳指。
陆随看见卫清酒过来以后，便重新在她的搀扶下躺了下来。
“正因为是你送的那一枚，所以我更要拿回来。”陆随说这些话的时候，似是有些局促，他瞥过头，清了清嗓子，小声补充道，“那是你第一次送本官的礼物。”
卫清酒微愣，还没等她做出反应，躺在另一张床上的陆一先是忍不住噗嗤一笑，大概是这一笑牵拉到了伤口，陆一表情一变，哎哟哟地叫唤起来。
卫清酒脸上现出止不住的笑意，但看见一左一右躺着的两个人，笑容又苦涩起来。
她就像哄小孩似的，低声对陆随道：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若是喜欢，我再买十个，让你每根手指上都戴满也行。”
说着，她用自己的背挡住身后陆一的视线，悄悄地拉了拉陆随露出被子的手。
陆随的耳廓微红，好半晌才煞有其事地说：
“那便罢了，不必再派人去了。想那木箱和扳指送到成疆那里，他打不开箱子定会重新把箱子和扳指带回来的。”
卫清酒想了想，有些好奇地问陆随：
“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既然那小木箱里放着的是成疆通敌的证据，他如果打不开直接丢入海中，或是尽数销毁不行吗？为何还要费尽周章，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陆随冷哼一声，似乎对成疆此举的用意已经了如指掌：
“之于大槃，那是他背叛国家的证据，但是倘若有一天他的计谋成功了，这就是他辅佐新皇的功绩，倘若东窗事发，这些也是他迁至别国的敲门砖。”
所以成疆想把这些证据都搜到自己的掌控之下，如果发现了小木箱打不开，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陆随沉默片刻，先前为了避免自己看到血，他一直都是闭着眼睛，直到上马车换好衣服后才睁眼，并没有看见其他人是什么状况。
倘若之后成疆还会再来刁难他们的话，不知道队伍中那些侍卫还有没有抵抗的能力。
他抬眼问卫清酒：
“队伍的情况如何？”
在上马车之前，卫清酒特意四处看了看队伍人员们的情况。
“因为很多箱子都损毁了，公主现在正在清点物品，不过因为她们的目标不是财物，应该不会有东西丢。人员伤亡的话……需要仔细核实，才能确定具体的数量。”
因为攻击来的猝不及防，很多侍卫都被袭击的措手不及，受伤的人不在少数。
从现在的状况来看，下面的人伤势情况不是很乐观，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不远处的村镇落脚。
因为他们的人数和物品较多，整个迎亲队伍暂时分成两支，大概在此处休整几日后，再重新前进。
先前被派出去打听情况的属下回来了，他在马车下面汇报着村镇的情况：
“陆大人，前头的城镇是朔方的绍凉，绍凉是朔方境内最为热闹、居住人最多的城镇，下面还有许多附属的小村镇。”
卫清酒听后，想着天色也渐渐要晚下来，点头同意道：
“嗯，我认为可以，我们可以先在那里歇脚，之后的事情再做定夺。”
在不远处听见他们对话的厉知意，也附和着上了马车。
“我幼时去过绍凉，绍凉不仅很大，里头的人也还都蛮热情的，我们在那里歇脚，当地管事的肯定会好好迎接我们，还能找官差给父皇母后报声平安。”厉知意看上去似乎比之前积极很多，她似乎有意躲闪卫清酒和陆随的目光，看上去有些不自在。
陆随多看了她一眼，没有提出什么意见：“那便启程，去绍凉吧。”
卫清酒也发现了厉知意的异样，她俯身歪着头，把脸凑了上去：
“公主这是怎么了？”
厉知意眉眼弯弯低垂像个八字，说话间两边唇角也不自觉地往下拉，肩膀也有微微地轻耸，这很明显是愧疚的表情。
见她迟迟没有回答，卫清酒和陆随对视了一眼后，微微笑着问：
“那我就猜猜看哦？公主现在一副一脸心事的模样，多半是跟先前发生的袭击事件有关。那公主没有受到伤害，肯定不会是因为害怕或者是愤怒。难道公主是因为自己主张救下那些女杀手，觉得他们的伤是你造成的吧？”
厉知意面颊微红，下意识抿住了唇，一副心事被戳中的表情。
她原本还想掩耳盗铃几句，在看见卫清酒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后，垂头丧气般地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真是瞒不了你，卫女官。”
虽说厉知意是朔方的公主，但她并不是在宫中养尊处优长大的，她从小跟着父母待过许多城镇，在很多战场上安营扎寨，也见过很多因战乱而受苦受难的朔方百姓。
她比一般人更能理解百姓的苦楚，也许也正是因为她泛滥的同情心，才会被那些杀手给利用。
“若是一开始我听你们的，不去救那些女杀手，大家就不会受伤了，回大槃的行程也不会被耽搁。”
厉知意有些懊恼地叹了一口气，大包大揽地将现在大家遇到的困境，尽数归咎于自己。
“你搞错了，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卫清酒有些疑惑地问厉知意，“如果我们没有救下那些女杀手，她们就不会来袭击我们了吗？他们会想另外的办法达到他们的目的，和公主救不救她们无关的。换句话说，既然那些都是要袭击我们的杀手，那现在把那些女子抓来全杀了，公主觉得这么做就对了吗？”
厉知意低下头想着，好像也不是很能接受，要把一群刺杀未遂的女人们全都处死。
“死了死了，公主放心，那小孩儿已经死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程意卿正巧顺着话头一步跨了上来。
马车里的几个人都愣住了，厉知意瞪大眼睛：
“你刚才说什么……那小-孩-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