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唉,你这人怎么这么冲动!你留她一命,我们说不定还能问出一些别的线索什么,你这样……”厉知意表情纠结地看着程意卿,她紧紧咬住下唇,“那看着分明就是个孩子,就算再穷凶极恶,也不应该下得去手把……”
厉知意有些愤怒地看着程意卿,站在旁边的卫清酒却拍了拍厉知意的肩膀:
“先别着急,程大哥是骗你的。”
听见卫清酒的话,厉知意才恍然发现,程意卿正蹲在旁边,脸上满是得逞的笑意。
“我听说小鬼上身,打脚心是最有用的方法,”他边说着,边做出了抓住妙刀狠狠打脚心的动作,“我就这样,狠狠打了十多下,那小孩儿哇哇就哭了,倒是有些小孩的样子了。”
卫清酒当时就知道,妙刀长得就是一个孩童的模样,程意卿是断不可能会对她做什么的,多半也就是小小的惩罚。
程意卿笑说着,还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纸,上面歪歪曲曲写着一些小字,仔细看还能看出有些字迹疑似被泪水浸湿的痕迹。
他眯缝着眼睛,指着上面的字解释道:
“小孩儿说了,从今往后再也不做伤害别人的事,之后我们对她提问任何事,她都会如实说出——喏,这里还有她的手印呢。”
卫清酒和厉知意凑上去看,果然,最底下有个小小的手指印,看上去还有些委屈巴巴的。
“真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让她心服口服地认错了?”卫清酒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程意卿。
也许在他们眼里,妙刀只是一个比较顽劣的小女孩,但是只有卫清酒他们知道妙刀的身份,她的年龄不比他们在场每个人的年纪小。
可就是那个活在传说中的妙刀,竟然被程意卿这个小小的护卫给教训得服服帖帖了,不知道其他那些六恶刀的成员,见到了这一幕会有什么感想。
想到这里,卫清酒就忍不住解气地笑起来。
“既然她写了陈情,之后只要能在配合我们,写下认罪书,倒也是可以一直留着她的命,”
卫清酒想了想,转身询问陆随的意思,等到陆随点头应允后,又道,“不过这妙刀生性狡猾,她很有可能是假装示弱,想让我们对她松懈,再找机会逃跑。要想一个办法,能彻底把她控制住。”
一直窝在旁边的陆一举了举手,提议道:
“做个牢笼如何?从前大理寺押送犯人,都会用示众的牢笼,让她既能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逃不了,又能不耗费人力看管她。”
这倒是个好主意,还能安全地将妙刀送到三皇子面前。
但这样的话,就要去绍凉的衙门里找一找,看有没有合适的了。
众人一拍即合,程意卿负责押送妙刀,卫清酒负责照看陆随陆一两个伤病员,而厉知意负责管理分配送亲队伍,每个人各司其职,朝前方不远处的绍凉赶去。
直到入夜天黑了,他们才终于在绍凉找到了落脚的地方。
还没等陆随在房中休息一会儿,他便提议让卫清酒一起去看看被关押在单人房内的妙刀,试试能不能从她口中套出些什么话来。
卫清酒搀扶着陆随来到了关押妙刀的房门外,敲了几声门。
程意卿把门缓缓打开,他手里抓着一把香烤鸡腿,嘴边还泛着油光,见到陆随和卫清酒终于来了,他开心地笑道:
“你们可算来了!那你们就在这审吧,我去公主房外值守了。”
为了能让陆随他们审讯成功,程意卿还特地让驿站准备了鸡腿,不仅在饥肠辘辘的妙刀面前吃着,还在她近在咫尺的面前放了一盘,整个房间内都弥漫着烤鸡肉的香气,让人止不住分泌唾液。
一见到卫清酒,被五花大绑在凳子上的妙刀激动得都快要哭出来,她哇哇大喊道:
“卫!卫清酒!你快,快过来!别让我再和那个怪物待在一起了!”
看来妙刀对程意卿的恐惧已经根深蒂固,她甚至全然忘记自己才是人们眼中的“怪物”,对着程意卿的背影哇哇叫喊着。
直到卫清酒坐下来,把鸡腿往妙刀面前友好地推了推,妙刀竟然低下了头,甚至鼻头一酸,还有点想哭。
“他为了帮我驱鬼,不仅打我的脚心,还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羽毛,瘙我脚心的痒,给我闻奇怪的粉末让我打喷嚏,甚至还给我灌放了童子尿和黑狗血的符纸水……”
妙刀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折磨。
程意卿从始至终一脸关切地看着她,真的怀着想要为她驱邪的心情,折磨着她的精神和情绪,要不是她忍无可忍装成孩子的模样,那一碗符纸水,她听说是要一天喝六次的。
卫清酒第一次看见妙刀的表情有些松动,顺势亲手拿了面前的烤鸡腿,喂到了妙刀嘴边,妙刀想也没想,伸长脖子就咬了一口。
“妙刀,我要见无用刀。”
陆随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妙刀嘴里拼命咀嚼着,此时的她已经毫无架子,嘴巴包裹着食物,含含糊糊地回答陆随:
“你是见不了无用刀的,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想见无用刀,都是见不到的。”
据妙刀所描述的,无用刀是一个谨慎到极致并且不相信身边任何人的人。
如果不是他想主动见妙刀,那妙刀是没有办法找到无用刀的,同理可证,若是无用刀不想见陆随,陆随就是杀了妙刀,也没有见到无用刀的可能。
“我只知道,他每次出现时的模样都不一样,多半也是从前医刀给他造的假面皮。那些面皮看上去也大多都是那种,掉在人群中就会立刻消失在人海中的普通的脸。”
卫清酒想起之前疏兰啸曾告诉他,有一个人是可以联系到无用刀的唯一联络人。
“尤彷,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什么尤彷?我没听说过。而且无用刀其人最为自私,我向来都是避免和他有什么纠葛的。”说到这里,妙刀忽然饶有兴味地转头,看了卫清酒一眼,“不过弯刀的事,我知道的不少哦。”
卫清酒微怔。
“弯刀的儿子,我知道他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