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刀低头看着卫清酒那冷笑着的脸，一时间酒气上涌，让他心中生出特别强烈的冲动，想要用刀刃刺入她那细嫩的脖颈，想要用手捏死这柔弱无骨的身体。
“你别以为我不敢，人命对我来说，和猪狗并没有什么两样。”
卫清酒当然知道弯刀其人，杀人不过头点地，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倘若卫清酒一直这样激怒他，现在已经没有命再答话了。
但她现在仍然活着，那就说明他弯刀还在容忍，还有不能将她杀死的理由。
卫清酒冷哼一声：“能和我的爹娘死在同一把刀下，也不失为是一个好去处，你把我杀了吧，这条命，早在那一天你就应该一并拿走。”
她说的越洒脱，弯刀心中的怒火就越强烈。
他怒吼着，带着浓烈酒气的吐息靠近卫清酒的脸颊边，他用粗哑的声音问她：“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肯说？你如果不告诉我，大不了我就杀了你，继续自己找。”
眼看弯刀的耐心就要消失殆尽，卫清酒自信地摇了摇头：
“我不说，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的。当年的事，就连无用刀查了这么多年也没能给你查出来，我死了，你还想怎么查？如果我是你，为了能找到我的孩子，不论提什么要求，我都愿意去做。”
卫清酒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弯刀低声问：
“你想我做什么？以死谢罪？杀人？还是想我去官府自首？”
“都不是，我这样说了你当然也不会这样做，不过是在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卫清酒抬手，用两只手指拈住架在脖子上那把弯刀的刀刃，一点一点从自己的脖子上挪开，“我要你帮我查无用刀。”
“——我要知道无用刀的真实身份，他是哪里人，怎么做到现在这个样子的，我还要拿到这么多年来，他让你做的那些伤天害理事的证据，我要他手下的人脉图，我要能定下无用刀死罪的全部证据！”
弯刀一直想要知道卫清酒希望他拿什么东西来交换，可而今他知道了，却有些迟疑，连酒都醒了一半。
“你要我背叛无用？！”
卫清酒点头，并没有否认。
“我怎么可能为了你背叛无用？还不如杀了你更痛快些。”弯刀把刀收回了刀鞘，在卫清酒身边围着走了两步，“杀了你爹娘的人是我，你调查无用做什么？”
听着弯刀这样随便地提起他杀了卫清酒养父母的事，卫清酒的指甲都快嵌入了掌心，但她还是忍着没有把过多的恨意表现在脸上。
她挺直脊背站着，直白地告诉他：
“你应该能打听到吧，我现在是大槃的第一女官，还是当今圣上亲封的，是可以上朝的真正的女官。但你觉得，就算是皇帝亲封，文武百官，能对我服气吗？加上我扳倒了萧令琰，彭之杭肯定会首当其冲地针对我，无用刀，你觉得他就会放过我了吗？”
正如卫清酒所说，在皇帝封卫清酒为女官之后，几乎所有知道此事的官员都震惊了，他们互相串通，连夜拟写奏折，之后的每一天上朝，可能卫清酒都会因为自己是女儿身而遭到弹劾。
这些事就算还没有发生，卫清酒也已经预料到了。
“我现在有身份有地位，我不想死，我想长久的活着，就要立大功。如果我把你杀了交出去，不过只是抓到一个穷凶极恶的杀手，那是我们大理寺的分内之职，”卫清酒直视弯刀，眼神中迸发出足以让弯刀都为之一愣的火光，“但无用刀，他的人脉和手下是不可估量的，若我能将他当做我站稳脚跟的垫脚石，是最合适不过的。”
不仅能堵上悠悠众口，还能轰动全大槃。
卫清酒为了能让弯刀感受到她的野心，她甚至忍住了心中的恶心，走到弯刀的面前，伸出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用充满希望的语气，分别规划着他们两人的未来：
“杀我爹娘不是你的本意，是无用刀收了别人的好处派你来的，你不过就是一把刀，拿刀的人是他无用刀，现在我想拿你这把刀，你觉得怎么样？”
“我说话算话，只要你把证据给我能让我立下大功，把无用刀抓起来后，就算他发现你背叛他了，也已经无力回天了，这世上也已经没人能把你怎么样了。”
弯刀听到这里，眼神中竟然也闪过几分迟疑。
卫清酒迅速捕捉到了他转瞬即逝的动摇，她乘胜追击般地诱惑道：
“等我抓到无用刀，立马告诉你儿子的下落，让你们父子团圆，你们就离我在的地方远远地，我们彼此死生不复相见……弯刀，这应该就是我们两个最好的结局了。”
她尽量把话说的天花乱坠，弯刀却还有些疑虑地看着卫清酒，眼前的女子每次看他的眼神都恨不得把他给碎尸万段，现在忽然有了这么大的转变，这让他都有些不敢轻易应下。
“你不怕我找到儿子以后，也把你杀了？”
“你不会的，”卫清酒笑了笑，提及弯刀的孩子，她似乎格外自信，给人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弯刀，你的孩子不会让你杀了我，他会恨你，也不会想要有一个你这样的父亲。”
卫清酒的语气格外笃定，对自己会活下去的事十分有信心。
侧面说明，她不仅知道弯刀的孩子在何处，两人更是相识。
这让弯刀不自觉地兴奋了起来，毫不犹豫地踏入了卫清酒替他精心布置的陷阱：
“好，小丫头，我答应你。我的银两早就足够了，等我找到孩子，我就带他走的远远的，永远远离京州的一切。”
卫清酒心下大喜，表面却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起弯刀来：
“不过我还是想问清楚，你当真能做到吗？听说无用刀手下有数不清的下属，而你好像就只有一个人？”
弯刀不屑地往地下啐了一口：
“我一个人足够了。”
直到弯刀告诉卫清酒，卫清酒才知道无用刀门下的那些成员究竟是怎么运作的。
无用门下有数不清的人员，他们全部都根据各自的身份和地位有着各自不同的层级，不管是高层还是低层，彼此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被隐藏的很深。
而每个层级之间都会有一个联络人，就像尤彷那样，负责联系下级和上级的传令内容，他的存在就像是前臂和大臂的关节，连接着两个层级的关键。
正如尤彷，就像是无用刀联系外界的渠道。
“只要我把所有联络人都杀了，就能终结无用的上下联络，等他孤立无援了，你也好抓他了。”弯刀很快就想出了如何针对无用刀的方法，让人不由得怀疑，他是否早就有过这种想法，“为了孩子，我只能对不起他了。”
“小丫头，你要记住，我可以帮你抓无用刀，但你若是最后食言了，我就屠杀陆府满门！”
卫清酒的笑容僵在脸上：
“什么意思，我与你合作，又与陆府的人有什么相干？”
弯刀阴着笑了两声，用有些暧昧不明的眼神看着卫清酒：
“你以为我傻？你爹娘死了，我杀谁？我不仅杀了陆随一家人，我还会杀了闻香楼里的人，杀了那个什么县主，我会把跟你有关的人全部都杀了……这样，你应该就不会食言了。”
短短几句话，听得卫清酒心惊肉跳。
眼前的这个亡命之徒，他竟然已经将卫清酒身边的人的身份尽数都摸透了，他口中说着不喜欢威胁，他却在明目张胆地威胁卫清酒。
弯刀笑着把手放在了腰间，从刀鞘中拔出了自己的刀，在卫清酒惊愕的眼神中，他用刀在自己的手臂上深深地划了一道！
鲜血从他手臂上的刀口涌出几股细流，汹涌着滴到了地上。
弯刀却毫不在意般地把染血的弯刀递到了卫清酒眼前，吓得卫清酒忍不住往后退出两步。
弯刀冷笑道：
“在我出生的地方，有个说法，要立誓言，必须见血，血越多，方才能证明你的真心——来吧，丫头，让我看看你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