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你是程意卿？”
陆一惊讶地瞪大眼睛，站在他眼前嘿嘿傻笑着的，正是厉知意之前在朔方带来的贴身护卫，他和陆随他们一路同行，直到他跟着厉知意进宫后，彼此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这一次，当真没想到来的人会是程意卿，陆一先来不及想这么多，他一脸怀疑地看着程意卿，着急地问：
“不是，你能看病吗？我家大人是真的病了，而且现在很严重！”
“你忘了我们程家之前是干什么的了？”程意卿感觉到陆一对自己的怀疑，有些不服地挺了挺胸脯，他拍了拍身上背着的小木箱，说道，“我虽然不通医术，但一些常见的病痛是可以用花草化解的，先前那个妙刀不也是我医好的，你忘了？”
陆一听到他这么信誓旦旦的样子，也顾不上这么多了，他推着程意卿的后背，将他推到了陆随的房间内。
刚一走进房间内，隔着屏风就听见了陆随疼得受不了的急促的喘息声。
程意卿这才收了笑容，和陆一对视了一眼后，表情严肃的走了进去。
就连刚认识陆随没多久的程意卿都知道，陆随是个比较沉默的爱面子的人，身体上要是什么不适，他也不会轻易表现出来，现在看他这个样子，是真的痛极了才会如此的。
绕过屏风，陆随正穿着白色中衣躺在床榻上，他紧紧闭着双眼，甚至神志都不清楚了，陆老夫人则红着眼睛，在两个嬷嬷的帮助下，帮陆随擦拭着身体的汗水，一遍一遍地用凉水给他降温，可他摸上去还是很烫，整个人却还在不住地发抖。
陆老夫人见程意卿来了，马上站了起来，尽管她看上去很着急，但她还是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将事先写好的那个微毒药水的方子递到了程意卿的面前。
陆一简单介绍道：“这位是从朔方来到京州的程护卫，他是三皇子妃的贴身护卫，也通些医术。夫人，让他给大人看看吧！”
陆老夫人闻言便让开了位置。
“从这方子上看，这不像是能喝的东西。要是人喝了，是有些毒性的，”程意卿眯着眼睛，拿远方子，费劲地看着上面的内容。身旁众人面面相觑，只得屏息等他看完，好不容易等他看完之后，他反倒松了一口气，笑着对陆老夫人和陆一说，“好在我这有排毒的药粉，让陆大人灌进去几副，可能会上吐下泻几趟，过了今夜就会好转了。”
众人看他这么笃定的样子，终于是放下心来，连忙从程意卿这里接了药粉，跑到小厨房去熬煮。
陆老夫人自责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陆随，心疼地说：
“早知道我就不拿出这东西了，我就该自己喝了，还免得他遭这罪。”
“老夫人可别这么想，要不是陆大人这一趟，我还真找不到机会进到你们这陆府来。”程意卿宽慰地笑着，试图让老夫人开心起来，“这药水好在是大人这种比较强壮的身体服下了，若是您服下了，可就没那么容易解毒了，可能您两三年都没法将这毒给排尽呢。”
陆老夫人知道他也是在安慰自己，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嘱咐陆一好好招待程意卿后，便匆匆离开去小厨房监工去了。
程意卿在床榻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抬手摸了摸仍在持续发烫的陆随的额头：
“陆侍卫，怎么今日来，没有看到卫女官？”
“卫女官前段时间出了陆府，在外面小院里暂住。”陆一也在他旁边坐下来，询问道，“程护卫，你不是三皇妃的贴身护卫吗？在这个节骨眼上，不仅离开了皇妃身边，还出宫到我们陆府来了？这究竟是……”
程意卿表情凝重地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三皇子离开大槃时，特意关照了厉知意，因为知道自己离开之后肯定会有人刁难自己的朔方皇妃，便让她带来的那些朔方护卫中的一部分，打扮成了宫人的模样，悄悄养在了自己的宫苑中，就是为了暗中保护厉知意。
果然，在太子的人掌控了皇宫后，他特意派了一些人严加看守三皇子宫苑，派人盯着厉知意不说，还擅自把她那些朔方护卫遣送回朔方去了，好在现在宫苑内还留了些护卫，他们不至于让厉知意受伤。
可厉知意也从来不是那种习惯坐以待毙的女子，她知道这一次的劫难也是三皇子的机遇，自己也应该帮助三皇子。
“皇妃将我的身份和其中一个朔方卫兵做了交换，所以我跟着那些朔方军离开了皇宫，又因为事先买通了遣送的军官，才得以在京州重获自由。”程意卿解释道，“皇妃听说了陆大人被软禁的消息，让我出来帮帮陆大人的忙。我正愁找不到办法潜入，白天就听见你们和门口卫兵在争执，我这才想到办法。”
正说着话，几个嬷嬷捧着热气腾腾的好几碗药汤进了房间。
程意卿看着这么大的阵仗，都有些同情地撇了撇嘴，这么些汤药灌下去，毒肯定是能排尽的，就是有点心疼，陆大人接下来可能会在茅房里出不来了。
这哐哐灌药的动静，连陆一都有些看不下去，他拉着程意卿到房间外等候，没一会儿，竟然真的听见了陆随在里面嗷嗷呕吐的声音，还有里面传来几个嬷嬷的欢呼声和掌声。
“神医，神医！醒了醒了，终于醒了！”
几个嬷嬷端着脸盆从房间内走了出来，在对程意卿表达了各自的感恩之情后，跑去给陆老夫人报喜去了。
陆一和程意卿见里头人都走光了，这才重新走进房间内，只见陆随刚才还苍白的脸，现在已经黑成一片，用手臂撑着侧身躺在床上，时不时还干呕两声。
见程意卿来了，眼神中甚至还透露着几分杀意：
“……你给老子吃什么了！？”
程意卿只觉得脊背一凉，不自觉暗叹道这就是陆老将军之后，天生就有着与生俱来的威压。
他这才吐了几轮，就气得脏话出来了，那待会要是跑茅房，可不得把自己的皮给活剥了。
程意卿想着长话短说，赶紧把任务完成就溜出陆府：
“咳咳，就是给陆大人配了点简单粗暴的排毒药，虽然有些短暂的不适，但我能保证，大人体内绝对不会有任何毒性残留！还有，今日我来，除了来帮陆大人看看有什么信能带出去以外，也是来给三皇妃带话的。”
陆随深吸一口气，在陆一的帮助下靠坐在床上，脸色难看地瞪了程意卿一眼：
“有屁快放。”
“……”程意卿咽了咽唾沫，心虚地道，“皇妃说，她此次是作为朔方公主给陆大人带话。朔方那边在三皇子初战告捷的时候便已经决定，从今往后全力支持三皇子，现在这个情况，他们也愿意随时出兵，援助大槃，援助三皇子。”
在此之前，朔王厉宽看在萧令琰和成疆的份上，其实是比较看好五皇子的，之前也答应在暗中监视看顾三皇子的动向。
现在这个转变，对泊彦来说，无疑是很重要的一个转机。
陆随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哼，厉宽有这么好心？他有什么要求，你直接说吧。”
“不愧是陆大人。”程意卿讪笑两声，“朔王的意思是，若是三皇子成功登基成为大槃的皇帝，之后便要全力帮助朔方收复朔北。”
厉宽还得是厉宽，要让他付出什么，他就要同等的得到什么。
陆随思忖片刻后，答道：
“我没办法代替三皇子应允，但我愿意说服三皇子同意。不过话说回来，若是朔王帮助了三皇子登基，对他来说也是百害而无一利的，还望朔王好好思考，有时候少要求些，最后也能多得到些。”
见程意卿没有答话，陆随补充道：
“现在最重要的是抵御外敌，离震和五皇子勾结，三皇子回京之路肯定会多有阻挠，所以在三皇子回来之前，可以先帮助太子抵御外敌……还有，离开陆府之后，麻烦去小院看看清儿，陆一会告诉你地方，你去看看她有没有事，再回来告诉我。”
程意卿点了点头，见时间已经不早了，他重新把伪装的胡子贴了起来，背上了自己小药箱子，煞有其事的打开了陆府的大门，在两个看门侍卫探询的眼神中，刻意哑着嗓门朝门内的人说道：
“服下老夫开的药，暂且能活过今日，之后能不能治愈还要看造化……三日后，老夫再来帮大人看看。”
说完，两个侍卫关上了大门，程意卿也故意迈着苍老的步子，往陆府旁边的小巷弄走去。
见没人看见了，程意卿才扯下胡子，将自己身上的老者装扮换了下来。
忽然，他听见角落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他停住手下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朝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仔细听来，倒像是听见了女子的哭声。
“什么人？！”